說實話,才重生的時候,她並沒有大力氣的去救林氏,難道真的是因爲救不得麼?
不是,是她心中隱約是有點怨的。
前世五年,她最好的五年,蹉跎在了明國公府內,依着林氏的話,告訴自己忍。
然而忍到最後,她連死都是不明不白。
所以,她今生下定決心要跟明國公府割裂開來,救林氏,是爲了還對方待自己的照拂之恩。
可今日林氏的話,卻讓她有些觸動。
原來她以爲的林氏,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就那麼甘心。
只是她前世在騙自己。
但顧九更沒想到,自己今生的誤打誤撞,竟也救了林氏。
如此想來,她們的命運和其可笑。
前世二人皆爲忍而赴死,今生卻爲反抗而重生。
念及此。顧九復又彎脣,勾出一抹笑容來,輕聲且鄭重道:”母親若覺人間好,那便好好兒診治,多活幾年,至少餘生,看遍這西楚的大好河山,方纔不負此生。”
聽得顧九這話,林氏眉眼帶笑,點頭道:”阿九說的是。”
她既離開了明國公府,便不會再回去,於泥淖中爬出已然是萬幸,餘生她自然不會再與之糾纏半分。
“等過段時日,我便讓崢兒請求分封開府,他雖爲世子,卻也是正經的三品大員,六品指揮使還有個單獨的宅院呢,到你們這兒,只要崢兒想,誰也攔不住。到時候你們便可清醒些了,只是這段時間你們夫妻二人卻要再受些苦,委屈跟他們再住一段。”
林氏說到這裏,復又笑道:”你們放心,那秦釗爲明國公,又是長子,那老太太也得跟他住。我在外面診治,待得身體好些,便如你所說,去看大好河山。也不跟你們添亂。屆時你們夫妻二人過小日子,等到秦釗百年之後,那國公爺的位置還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她在心中早爲兒子兒媳打算好了,卻唯獨沒有料到,顧九跟秦崢立了一年之約。
顧九只聽得她的描述,便忍不住想幻想自己跟秦崢的以後,奈何纔想到那張臉,便想起二人的約定,一時笑的有些苦澀。
她低垂着眉眼,不讓林氏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對,只輕聲點頭道:”那您可要好好兒的養着身體。”
林氏想起未來,便覺得那些苦痛都不算什麼了,溫柔的看着顧九道:”好孩子,母親便是爲了你們,也得好好兒活着。”
能活一日算一日,至少也得看到自己的孫子孫女兒出生呢。
她一生從未作惡,原先也覺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可現在,卻因着他們,想要替自己爭一線生機。
林氏到底是才用了藥,不過這片刻功夫,便有些昏昏欲睡。
顧九見她神情倦怠,因輕聲笑道:”您先睡一會兒吧,我去師父那裏幫忙。”
聞言,林氏笑着揮了揮手,待得顧九出門去了,自己則是閤眼沉沉入睡。
顧九出門後,笑容卻是慢慢的收了起來。
方纔林氏的話,到底讓顧九心中生了幾分旖念。
前世她無懼無畏,堅持了五年都沒有讓秦崢對自己敞開心扉;今生,她真的還可以再試一次麼?
“發什麼呆呢。”
莊子期的話讓顧九回過神兒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站在院子裏半日都不曾動彈。
眼見得莊子期好奇的目光,顧九連忙收攏了心神,因笑着搖頭道:”沒事兒,師父可用我幫什麼忙麼?”
聞言,莊子期也沒追問,只是招手道:”過來,我教你些好玩兒的東西。”
莊子期的肚子裏像是一個百寶箱,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
然而顧九怎麼都沒想到,他說的好玩的東西居然會是–毒。
“師父,您教我用毒?”
見顧九一臉的震驚,莊子期鄙夷的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知道醫毒不分家?教你用毒怎麼了!”
小丫頭片子弱不禁風,這毒要是用好了可是保命的玩意兒!
只是這句話,莊子期卻沒說出口。
顧九見他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由得失笑,點頭道:”是,您說的對,那您且說。我從哪兒開始學?”
罷了,不管莊子期教自己什麼,反正她都得學不是。
但顧九卻不知道,莊子期教她這個是有私心的。
先前他只覺得,一個深宅大院的小姑娘,至多不過是因着出身不受公婆待見,可見到林氏之後,他才發現原來還有性命之憂。
他半生才遇到這麼一個好苗子,可不能讓這喫人的大院給毀了。
所以莊子期琢磨了好幾日,搜腸刮肚的整理出來一本毒經,打算好好兒給這小丫頭上一課。
別的不說,先學會保命!
必要時候,拿來害人也是可以的,尤其是那些不配做人的玩意兒。
莊子期心裏盤算着,一面將手中的毒經扔了過去,淡淡道:”先從這個開始學。”
顧九接了他手中的書,待得看到上面的字都是手寫,且墨跡還新鮮的時候,頓時便笑着問道:”師父,這是您才寫的?”
莊子期傲慢的點了點頭,道:”怎麼,不成麼?”
“成,自然是成的。”
顧九知道莊子期的規矩,拿了書之後也不打擾他,自己先坐在一旁慢慢看着。
誰知一看便上了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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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不但翔實有趣,且莊子期將那些毒物的描寫更是十分的趣味橫生。
他寫書不同旁人,別的藥書上面都是枯燥無味的解釋,可莊子期若是興致來了,能將那藥草毒物給寫出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來。
顧九看的入迷,一旁的莊子期倒上鬆了口氣。
他先前還擔心這丫頭會不喜歡毒經呢,畢竟正常的小姑娘,誰會喜歡這些致命的玩意兒?
可偏偏這小丫頭的生存環境太危險了,非如此不能保命,他既然承了顧九一句師父,便得照拂好了她。
顧九雖不知莊子期心中的打算,可也知他是爲了自己好,再加上她只看了一會兒便上了癮,越發對這毒經上描述的東西起了興趣。
不等的看完,她便先過去纏着莊子期問道:”師父,您什麼時候再外出遊歷,可以帶着徒兒一起麼?”
這毒經上描述的沙漠僵蟲,承襲了最干與最烈的氣候,卻長成至陰的毒物。還有那北疆的霧、苗疆的草,似乎每一樣都可殺人於無形。
她身在京城,前世今生未曾出過遠門,對這上面的描寫,簡直是心之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