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期是大男人,到底注意不到小姑娘的細微思緒,聽得她這話便被轉移了注意力,囑咐道:”你且將這幾味藥碾碎,按着我說的比例配好,下午要給藍兒用。”
顧九聞言,應聲去做這些事情,又有些詫異的問道:”藍兒不是前幾日才換的藥方麼,這麼快又換了?”
其實這藥方只換了兩味藥,且那兩種藥材長得還有點像。莊子期沒想到顧九這麼快就發現了,因滿意的一笑,撫了撫鬍鬚道:”不錯,她恢復的很好,我給她換個猛藥試試看,對她身體幫助更大些。”
顧九這才明白過來,知道顧念藍身體恢復快,也越發多了幾分喜色,真心誠意道:”藍兒麻煩師父照看了,您這樣勞心勞力。徒兒都不知該如何報答您好了。”
聽得她這話,莊子期則是睨了她一眼,淡笑道:”不知該如何報答,好辦啊,好好兒的將我這一身本事都學了去。改日便是我入土了,也知道我這身本事有人傳下去,那老頭子便放心了。”
這話一出,顧九卻是沉了臉道:”您說什麼呢,入土早着呢!”
因着前世的事情,顧九現下雖然知道莊子期過了那一劫,可聽得他這話,到底是覺得有些難受。
小姑娘的情緒太過明顯,莊子期這麼多年養的都是皮小子,如今見顧九連生氣都透着嬌氣,反倒是樂呵呵的擺手道:”行了,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你只要好好兒學,我一高興,絕對多活幾年。”
聞言,顧九又好氣又好笑,因點頭道:”便是衝着您這句話,我也不敢偷懶的。”
師徒二人說說笑笑,到了中午時,顧九自然是在梅園喫飯的。
林氏先前都是在名蘭苑裏一個人喫飯,難得會有如今一羣人聚在一起喫飯的情形。
如今小明兒已經可以喫一些輔食了,奶孃便在一旁抱着他餵飯。
至於顧念藍,則是乖乖的坐在林氏身邊,偶有夠不着的飯菜,不消別人。林氏就先給她夾菜了,那寵溺的模樣,倒是當真有幾分祖母的模樣。
自然,只憑着顧念藍那幾聲祖母,就足以讓林氏想寵着這小姑娘。
她到這個年紀,兒子都娶媳婦了,如今也就差個自己的親孫子孫女兒了!
顧九喫飯的時候,就覺得林氏的目光不住地在往自己這邊看,可等到她看過去的時候,卻又見對方一臉慈愛的目光,她一時有些莫名,因問道:”母親可是有事兒?”
聞言,林氏卻又搖了搖頭,笑眯眯道:”無事,阿九多喫點,瞧你瘦的,這幾日也太辛苦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給顧九的碗裏夾了一個雞腿。
長者賜不可辭,這長者夾的菜,自然也得乖乖的喫飯。
因此,待得喫完飯之後,顧九難得的撐到了。
她勉強撐着站起身,覺得胃裏有些不大舒服,不過礙於林氏他們都在,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反倒是莊子期早留意到了她這模樣。扔給她一瓶消食丸,慢悠悠道:”捏一顆吃了,帶藍兒出去走走。”
得了這話,顧九感激一笑,便帶着顧念藍出門去了。
喫飯的時候顧念藍吃了藥,正好跟她一起溜達溜達,就可以回房睡覺去了。
待得再醒來後,又是鍼灸加藥浴的折騰。
眼見得顧九出了門,昏昏欲睡的小明兒也被奶孃抱走,莊子期這纔看向林氏道:”夫人隨我來吧,老夫給你診脈。”
聞言,林氏忙的笑着行禮,隨着莊子期進了正房:”有勞先生了。”
……
這一日,顧九在梅園待到了很晚。
日薄西山的時候,秦崢也來了,他這是第一次來梅園,來的時候還帶了許多禮物。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顧九正在院子裏收拾藥草,聽到聲音過去開門,就看到了門外的秦崢。
他的身後是夕陽餘暉。眉眼深邃,眸光溫和。
“世子怎麼來了?”
見來開門的是顧九,秦崢眼中瞬間多了幾分笑意,道:”母親在這裏住着,總要給莊先生道個謝。”
見他手裏拎着的禮盒。顧九抿脣一笑,道:”快進來吧,師父正在給母親看診呢。”
聞言,秦崢點頭應了,一面隨着顧九走進來。
待得到了房中,果然見莊子期正在給林氏施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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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拔出來的銀針上面,下端已然成了墨色,一眼看過去倒有些觸目驚心。
秦崢只看了一眼便微微蹙眉,正色行禮道:”見過先生。”
見秦崢前來,莊子期隨意點了點頭。又吩咐顧九道:”去內室把櫃子第二格里的白玉瓷瓶拿過來。”
顧九應聲而去,秦崢則是走過去問道:”母親感覺如何?”
林氏疼的頭上汗珠細密,只是怕秦崢擔心,勉強撐出一抹笑容道:”崢兒放心,母親無事。”
她這話一出,一旁的莊子期則是哼了一聲,拆臺道:”哪裏會沒事兒?你自己看看這些黑了的銀針,都是你爹做的孽!”
這話說的沒錯,秦崢抿了抿脣,因道:”我會給母親討個公道。”
見秦崢這表情。林氏也顧不得疼,連忙囑咐道:”崢兒,你不可犯傻。”
她爲何分明知道兇手是秦釗還要指認方清,不過是因着秦崢的名聲罷了。
可不能讓這孩子衝動之下做傻事兒。
秦崢卻沒有接口,只是看向莊子期問道:”先生,可有需要我幫忙的麼?”
莊子期睨了他一眼,待得看到對方手中拎着的一罈上好竹葉青,頓時眼中一亮,道:”去給我把酒溫上。”
這小子頭一次過來,倒是知道他的喜好,不錯不錯,是個有眼力見兒的。
顧九正好從內室走出來,聽得莊子期這話,頓時笑着問道:”師父才說自己不是酒鬼,怎麼又要喝上了?我看這酒不錯,還是留着讓廚娘給您做醉雞喫,就別喝了,如何?”
聽得她這打趣,莊子期頓時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小丫頭。還敢管到我頭上來了?去去去,過來幫忙,少說話。”
顧九抿脣一笑,一旁的秦崢則是接口道:”我這就去給您溫酒。”
眼見得秦崢去了,顧九則是笑眯眯的走過來。將瓷瓶遞給了莊子期,一面放柔了聲音道:”母親放心,世子心裏有數兒呢,您也是瞧着他的爲人的,還擔心什麼?”
聞言。林氏嘆了口氣,望着秦崢的背影,低聲道:”是我做的孽。”
她當年遇人不淑,反倒是害了兒子。
聽得她這話,莊子期則是直接鄙夷道:”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倒是頭一次聽說受害的人要給自己身上攬作孽了,怎麼,就因爲你比那秦釗多了一張臉?”
這話就差直接罵秦釗不要臉了,顧九聽得忍俊不禁,卻又顧忌林氏,到底憋着沒笑。
反倒是林氏卻是笑出了聲,因嘆息道:”先生教訓的是,是我糊塗了。”
莊子期也只是隨口一說,這會兒見她這模樣,復又擺手道:”行了,你少說話,不疼麼?”
哪裏會不疼,只是林氏能忍罷了。
莊子期也是少見這樣能忍的人,尤其是女人。他雖然給人看診的少,可見過的卻多,旁人被施針的時候,不說哭爹喊娘,至少得聲淚俱下。偏偏這位臉上都出了一層汗了,還能忍着,還能笑!
莊子期在心中嘆了一句這是個狠人,一面帶着幾分不忍,到底是放輕了手法。
“若是疼了就說,我也不是那種下死手的人,治病可不是要你的命。”
雖只相處了半日,可林氏已然知道這人一個嘴硬心軟的,當下便放柔了聲音道:”多謝先生,您儘管診治便是。”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