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不等她將這這事兒想清楚,就見一旁的周淼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笑眯眯的問道:“顧姐姐,你在想什麼呢,怎麼還發起呆來了?”
她的聲音打斷的顧九的思緒,待得看到眼前姑娘言笑晏晏的臉,不由得笑着接口道:“沒事。”
只是先前的想法被打斷,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顧九乾脆不想,倒了盞茶捧着,專心的看戲了。
待得這一場戲唱完,天色也臨近黃昏。
先前藉着“賞花”之名去互相瞭解的公子跟小姐們也都回來了戲園子,陪着長公主看完了最後一點戲。
等到那一出大戲落幕,便見長公主當先起身,笑道:“今日時候不早,便先到這裏吧。諸位今日賞臉前來,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她這話一出,衆人紛紛起身,行禮道:“多謝公主盛情款待。”
一出春日宴就此落下帷幕。
丫鬟僕從們將衆人送出了門,相熟之人又各自寒暄了一通。
周淼十分喜歡顧九,臨別時還再三邀請她去自己府上玩。一旁的周姚氏則是寵溺的看着自家小姑子,末了又笑着道:“淼兒是真心喜歡你,世子夫人若得了空,不妨來府上坐坐。”
顧九笑着應了,略跟她說了兩句,便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只是才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卻突然頓住腳步,四下看了一眼。
方纔那一瞬間,她有種被人窺伺的感覺。
然而四周都是世家的馬車,各人都在互相寒暄着,並無一人往自己這邊看。
顧九站在原地,微微蹙眉,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還在,只是四周並無異樣。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秦崢已然在車上等着了,見她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聞言,顧九這纔回過神兒來,搖頭道:“無妨。”
她一面說,一面隨着上了馬車。
車伕將門簾放下,她則是在車上坐好,見秦崢手中捧着本書,已然看了小一半,有些郝然道:“讓世子久等了。”
秦崢向來是不耐煩跟人寒暄的,且今日前來之人又都是年輕居多,小姑娘們他自要避嫌,所謂的青年才俊也大多是世家出身,傲氣非常,便有想來跟他搭話之人,也都畏懼他的名聲。
因此在衆人都還在寒暄的時候,他就已經早早上馬車了,這倒是十分如秦崢的意。
此時聽得顧九的話,秦崢閒適的翻了一頁書,一面頷首道:“沒事兒,走吧。”
後一句,則是吩咐車伕的。
馬車轔轔而行,秦崢依舊在看着書,反倒是顧九,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今日起的太早了,一整日也未曾消停,如今一切結束之後,越發覺得睏意上涌,不住地打着哈欠。
見她這模樣,秦崢隨手將一旁的毯子拿了出來,遞給她道:“睡會兒吧。”
這裏離明國公府還遠,再加上現下路上車水馬龍,到家約莫還得大半個時辰。
顧九眼尾困得有些發紅,便也不跟他客氣,擁着毯子便歪在一旁睡了。
她睡覺的時候,習慣性的蜷縮成一團,抱着那毯子,倒像是溺水的人在抱着一塊浮木。
秦崢只隨意的掃了一眼,便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
他尋常時候審犯人慣了,見到一個人的第一反應便是打量。如今看顧九,也免不了動了心思。
她睡覺的姿勢帶着防備,眉心微蹙,顯然是心中有事兒。再聯想起她尋常的種種舉措,顯然是遭受過重創而帶來的缺乏安全感。
可是……
顧家只她一個女孩,父兄疼她如掌中珠,雖爲商戶卻是豪富,自幼衣食無憂一切不愁。
且秦崢查過她的過往,這姑娘的過往簡直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
所以,她到底爲何會是這種狀態?
秦崢纔想到這裏,又猛地回過神兒來,捏了捏眉心,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還真的是尋常時候案子審多了,竟然見誰都要審視一番。
更何況,他跟顧九已然達成了君子協定,待一年之期到了,互相分道揚鑣,她如何,又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便在此時,顧九翻了個身。
雖然未醒,可卻成了正對秦崢的方向。河源書吧
自他的角度看過去,正可以看到顧九姣好的面容。
因着睡着,她顯得格外的恬靜,肌膚吹彈可破,櫻脣貼着手背,柔軟的弧度讓秦崢有些失神。
是很柔軟。
畢竟先前,他的手才被那櫻脣拂過。
當時的觸感,讓秦崢的心都跳的有些快。
他一時竟不知是該懊悔竟然觸碰到了,還是該懊悔觸碰的時間太短,讓他沒來得及感受更多。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秦崢的身體隨着晃了一下,微微有些失態,他瞬間收斂了心神,以手作拳,藉着咳嗽的動作,掩飾了自己的情緒:“怎麼了?”
卻是車伕回的話:“世子爺,大理寺到了。”
聞言,秦崢這纔想起來,先前他曾經吩咐車伕,說要去大理寺一趟的。
顧九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下意識擡起頭來,睡眼惺忪的問道:“可是到家了?”
她還未睡醒,聲音裏滿是軟糯。
秦崢只聽到她這聲音,便覺得心頭一顫,他伸出手來,替顧九將滑落的毯子重新蓋好,放柔了聲音道:“沒有,你且再睡會兒。”
他從未以這種口氣跟顧九說話,而後者也還在睏倦之中,因此格外乖巧的點頭,復又閉上了眼睛。
秦崢凝視了一眼她的睡容,那種不受掌控的感覺便又來了。
他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氣,起身挑開車簾下了車。
……
顧九這一覺睡得極好。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馬車裏,只是車子卻不行走了。
她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一圈,卻見車中只有自己一個人。
“白朮?”
聽得她的聲音,白朮挑開車簾,行禮笑道:“小姐醒了?可要再睡一會兒麼。”
聞言,顧九擺了擺手,白朮便進來替她整理儀容,一面吩咐車伕繼續走。
“世子呢,怎麼停在路邊了?”
她才睡醒,見天色都暗沉了,一時有些茫然。
白朮則是輕笑着同她解釋:“回小姐,世子爺先前有事情要辦,就在大理寺下車了。他走之前特意吩咐奴婢的,說是讓咱們將馬車停在國公府外,您什麼時候睡醒了,咱們什麼時候回府便是。”
這話一出,顧九微微一頓。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時,似乎聽到一個格外溫柔的男聲說話。
只是那聲音溫情的摻雜着俗世欲望,讓顧九下意識以爲自己在做夢。
可現在聽得白朮的話,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竟然不是夢麼?
一想到這裏,顧九心裏越發有些不是滋味兒。
原來秦崢也會用這樣溫柔的聲音說話,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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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發呆,白朮只以爲她還沒睡醒,因也不打擾她,只是輕柔的給顧九梳頭。
待得替她整理好儀容之後,國公府也到了。
馬車停在了垂花門外,顧九由着白朮的攙扶下了車,誰知還沒到歸九院呢,就見一個五十出頭的嬤嬤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世子夫人。”
待得人走近了行禮,顧九才認出這是秦老夫人的貼身嬤嬤。
她頷首問道:“林嬤嬤,有事麼?”
林嬤嬤應聲,臉上卻是沒有笑容:“世子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看這模樣,倒是等了自己許久了。
顧九略微一想,倒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她挑了挑眉,笑道:“嬤嬤稍等,容我換身衣服。”
不想,那林嬤嬤卻是攔住了她的去路,道:“那就不必了,您不是已經換過了麼。老夫人等您許久了,世子夫人還是直接隨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