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算陌生,顧九回頭看去,果然見先前在她那裏喫癟的李明玉站在自己不遠處,神情裏滿是譏諷。
顧九睨了她一眼,淡淡道:“雅緻便是裝出來,那也是雅緻。倒是粗俗,不必僞裝,便可見分曉。”
她眼中的輕慢刺激到了李明玉,而她話中的意思更是讓對方直接便走了過來,咬牙道:“你說誰粗俗呢?”
眼前姑娘兇的張牙舞爪,顧九眼中的笑容卻更多了幾分,淡淡道:“你說呢?”
二人站在一起,一個神情閒適,另外一個卻是猙獰憤怒,高下立判。
李明玉想要發作,可這到底是公主府,人來人往的,若真的鬧起來,反而會平添麻煩。
她深吸一口氣,壓着自己的火氣,冷笑道:“商戶女果然與旁人不同,甚是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顧九懶得跟她廢話,將荷包重新掛回腰間,漫不經心道:“那就請李小姐拭目以待吧。”
她說完這話,轉身要走,不想卻被李明玉攔住了去路:“等等,我讓你走了麼?”
去路被攔,顧九的神情也冷卻了下來,偏頭看了看她:“你待如何?”
李明玉被她這態度氣到,咬了咬牙,硬着聲音道:“我們在水榭對詩,你可敢過去?”
被顧九先前的話刺激到,她險些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聞言,顧九詫異了一下,繼而明白了過來,她脣角噙着一抹輕慢的笑,問道:“李小姐,你看像傻子麼?”
這些世家小姐各個都清高的很,自成一個小圈子,旁人很難插進去的。
今日她過來請自己,要麼是真心想捧着自己結交;要麼就是想拿她取樂。
顧九自認她樹敵不少,又是個這些世家女子們看不上的商戶女,縱然嫁給了秦崢,可於她們而言,也不過是搶了她們心上人的情敵罷了。
捧着她不可能,那便只有後者了。
不過她倒是很稀奇,畢竟前世這些人可沒有來請過自己,難不成,是今生她態度有點囂張,被人給暗恨上了?
她纔想到這裏,就見李明玉的神情有些閃躲,繼而冷聲問道:“怎麼,你就如此膽小如鼠,不敢去麼?”
要是旁人,怕是就吃了這個激將法,奈何顧九從不喫這一套,整好以暇道:“說對了,我是商戶女,沒那麼多的見識學問,你們高山流水,於我是對牛彈琴。告辭。”
眼見得她竟然就這麼走了,李明玉心中一惱,頓時口不擇言道:“顧九,你也太慫了吧,大街上勾飲男人都敢,卻不敢去一個詩會?”
她這話一出,顧九頓住腳步,回頭來冷眼看她,那神情竟嚇得李明玉往後退了一步。
旋即便聽得顧九開口道:“我倒是不知,如今京都的世家都是如此教女的,什麼骯髒齷齪都編排的出來。怎麼,爲了做小,不惜給我潑髒水了?”
前世裏,她便因着勾飲秦崢的名聲,在世家裏可謂是口誅筆伐的對象。
可分明她並沒有勾飲過秦崢……
前世她落水,是秦崢救了他,那之後她才少女懷春,愛慕上了這個男人。
她愛慕是真,屢次示愛也是真,可卻從未越雷池一步,至多是言語炙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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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秦家恰好出事,顧家許了大筆銀錢,這門婚事也成不了。
然而就因爲這婚事成了,她便成了勾飲秦崢無恥上位。
前世她因自卑未曾辯駁,可今生,這口鍋她卻不樂意背了。
不過是一個男人,誰愛要,有本事就搶了去,將惡臭的嘴對準她一個女子口誅筆伐,算是什麼本事?!
聽得顧九這話,李明玉一張臉漲得通紅,指着她道:“你少污衊人,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她也是從旁人嘴裏聽來的,原本就瞧不上顧九,得知這個事實更加看不上她了。
商戶家養出來的女兒就是沒規矩,居然連大街上跟人摟摟抱抱的事兒都做得出來,還因此嫁給了秦崢,簡直是澱污了她的心上人!
念及此,李明玉又憤憤的看着她,哼了一聲道:“再說了,這不是事實麼,怎麼,你敢做不敢讓人說,還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衆口了?”58讀書
“是麼。”
顧九睨了她一眼,倒是猜到了消息的來源。不是江蓮芷便是秦織瑤,雖說這兩人不對付,可在編排她謠言的時候,卻是十分的同心協力。
念及此,她看了一眼那邊水榭上聚集的小姑娘們,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原先覺得自己前世今生加起來那麼大歲數了,何必跟這些小姑娘們一般見識,畢竟等她跟秦崢和離了之後,跟這些姑娘們也就沒什麼交集了。
她今生過好自己的日子便足矣,沒必要再去跟人爭什麼鬧什麼。
可偏偏這些人不肯放過自己。
她雖說重生一次,許多事情不肯再計較了,可那也得分情況。
如這般都送上門來要罵她,她若是還不還嘴,那豈不是成了慫包了?
原先看顧九氣勢兇悍,李明玉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對方要打自己。她被那眼神嚇到,回過神兒來又覺得自己丟人,可還不等她說什麼呢,卻見顧九已然走了。
走了?
李明玉頓時去叫她:“你要去哪……”
然而話未說完,她卻是愣住了。
這顧九怕不是腦子壞了,兇了自己一頓,反而去了水榭?
可不管對方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她如計劃過去,若是自己不去報復回來,那自己就是腦子不清醒了!
新仇舊恨,讓李明玉頓時停下了詢問的話,轉而跟了上去。
水榭那邊聚集了七八個小姑娘,正中放着點心瓜果等物,幾人則是斜倚欄干,微風習習,瞧着一片好不自在的景象。
秦織瑤跟趙蘭月也在其中,看到顧九過來,二人對視一眼,旋即別開了頭。
至於其他姑娘們,打量顧九的神情有好奇有探究,還有潛藏着善意的。
顧九來的時候,便感覺到了衆人的目光焦點。
她對這些目光視若不見,只是款步上臺階,行禮道:“郡主安好。”
主位上坐的正是沐川郡主。
見到顧九前來,她微微頷首:“世子夫人免禮,請入座吧。”
先前這幾個姑娘提議要讓顧九來的時候,沐川郡主是有些不大願意的,畢竟她雖然嫁到了國公府,可且不說國公府已然成了沒落貴族,秦崢一個人獨木難支,就說這顧九的孃家背景,都不足以讓她高看一眼。
不過她是主人家,自然不能將輕視表露出來,因此當時並未阻止。
這會兒見顧九過來,語氣一如既往的疏離,倒也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得了沐川郡主的話,顧九點頭道了謝,隨意掃了一眼,便坐在了水榭下首的空位上。
這水榭是建在湖上的,一路走過來的木橋扶手都雕琢了蓮花的圖案,就連這水榭之內的欄杆等物也都或雕刻或筆繪出朵朵蓮花。
便是這水榭的牌匾,都取名爲芙蓉亭。
如今正是春日,湖中荷花未曾開放,唯有那一尾尾的錦鯉穿梭其間,倒爲這春日增添了幾分好景緻。
顧九來了之後,其實便有些後悔了。
再好的景緻,也被眼前這一羣爭奇鬥豔的小姑娘們給敗光了興致。
爲了這一時的意氣,反倒是將自己給困在了這裏,多少有些不值當的。
先前來的時候,沒想到沐川郡主在這裏,有她在的話,那些試圖挑事兒的怕是沒這麼大的膽子。
她原本已經打定主意,略微待一會兒便藉故走的,不想,先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郡主,這鬥詩多無趣,不如咱們來玩點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