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佈時間: 2024-08-21 05:5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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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媒婆登門了。

不知內情的媒婆,在陳嬌面前將虞敬堯誇了個天花亂墜,什麼貌似潘安、財比鄧通之類的。

陳嬌安靜地聽著,最後只說了兩個字:「我嫁。」

虞敬堯願意退了與官家的婚事來娶她,至少說明虞敬堯已經對她動了心,陳嬌身子已經給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虞敬堯的心動得更深,達到死心塌地的地步。

小娘子答應了,媒婆高高興興地往虞家大宅去了。

虞敬堯安排媒婆時,直接派的管事去媒婆家裡談的,然後交待事成之後,媒婆再來虞家覆命。

這天虞敬堯就沒出門,待在家裡等媒婆。

媒婆一登門,管事領著她去見虞敬堯,後院謝氏聽到消息,心裡奇怪,馬上就朝前院來了。

媒婆正在向虞敬堯道喜。

虞敬堯早準備好了禮金,交給媒婆,叫媒婆先走,改日再來。

媒婆喜滋滋應了,收好銀子,往外走時,遇見了謝氏。

「恭喜太太了。」媒婆滿面堆笑道。

謝氏一臉疑惑:「喜從何來?」

媒婆剛要說話,虞敬堯突然出現在廳堂門口,對謝氏道:「娘,進來坐。」

謝氏看眼媒婆,朝兒子走去。

虞敬堯將母親請進了廳堂。

「媒婆剛來,怎麼這麼快就走了?」落座後,謝氏奇怪地問兒子。

虞敬堯自知他這事辦的不厚道,肯定會傷母親的心,咳了咳才道:「媒人提完親回來了,嬌嬌也答應了,剩下的事我會安排好,娘就等著喝兒媳婦茶吧。」

謝氏沒聽清,盯著兒子問:「誰?媒人去跟誰提的親?」

她好像聽見了「焦家」,但揚州有姓焦的富家或官家小姐嗎?謝氏一時想不起來。

虞敬堯摸下鼻樑,看著茶碗道:「嬌嬌,不是在咱們家住過嗎,娘忘了?」

在他們家住過的嬌嬌?

謝氏私底下從來都是用「陳氏女」稱呼陳嬌的,但杜氏一口一個「嬌嬌」,謝氏終於記起來了!

「混帳,誰讓你去提親的!」

謝氏氣得一拍桌子,指著兒子的腦袋就開始罵了起來:「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成親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娘了!敬堯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答應,除非我死,那個不知廉恥勾飲未婚夫表叔的狐狸精休想跨進虞家大門一步!」

兒子無端端怎麼會看上曾經的表侄未婚妻?謝氏篤定,是陳嬌先勾飲的他兒子!

婚事不與母親商量,虞敬堯認這個錯,所以他也早做好了挨駡的準備,可他既然敢先斬後奏,就不怕挨駡。

「她沒勾飲我,是我逼迫的她。」虞敬堯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著母親道,「娘,兒子不瞞您,早在我看到陳嬌的第一眼起,兒子就想,這女人我要定了,不然您覺得,我為何會默許三妹接近謝晉一個窮酸書生,又為何會佑使謝晉主動去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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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驚呆了,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對面的兒子。

兒子城府深擅算計,謝氏早就知道,因為有時兒子做了什麼得意事,事後會告訴她他是如何步步為營的。那時候,兒子算計的是外人,謝氏只覺得兒子太聰明了天下無敵,然而現在,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孤女把親妹妹、準妹婿當棋子……

謝氏骨血發冷。

到底是親娘,眼看母親臉色發白,虞敬堯走過來,將謝氏扶到椅子上坐著,然後他蹲下去,握著謝氏的手道:「娘,兒子從小到大是什麼脾氣,您最清楚,除了陳嬌,兒子沒看上過任何女人,現在我寧可退了與齊家的婚事也要娶她,足見我對她勢在必得,還請娘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忘記之前您對陳嬌的不滿,從此把她當家人看。」

「她不配!」謝氏就是不喜歡陳嬌,兒子越在意那女人,謝氏就越不甘,眼睛含著淚怒斥兒子:「你這樣的條件,揚州大小官家的小姐都隨你挑,她一個許過婚事的孤女,哪裡配得上你?你就是鬼迷心竅了!」

虞敬堯道:「她配不配,兒子自有判斷,婚事已定,娘心疼心疼兒子,別鬧了吧?」

謝氏就要鬧,甩開兒子的手,氣呼呼背了過去。

虞敬堯笑,問道:「娘不是急著抱孫子嗎?等嬌嬌過門,兒子努力讓她早點懷上。」

謝氏「呸了」他一口,更嫌棄了:「就她那病怏怏的樣子,真嫁過來也是占著雞窩不下蛋的料!」

虞敬堯又笑了,話裡帶了一絲痞氣:「能不能下蛋,那是兒子的事。」

縱然是母子,謝氏也被兒子的厚顏無恥弄得有些不自在,瞪眼兒子,她扭頭道:「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不答應!她原來是你的表侄未婚妻,你娶了她,外人會怎麼笑話你?」

虞敬堯坐回旁邊的椅子上,奇道:「娘也太偏心了,三妹嫁謝晉是表姑嫁表侄,就算是遠房親戚,傳出去也會被人恥笑,為何您同意三妹的婚事,卻反對我娶嬌嬌?說到底,只要咱們不說出去,沒有幾人知道嬌嬌與謝晉的關係。」

提到女兒,即將無話可說的謝氏又找到了一個理由:「你娶了她,不是存心給你妹妹添堵嗎?」

虞敬堯靠著椅背,淡淡問:「娘多慮了,謝晉帶病赴考,能不能中舉還不一定,他若中不了舉人,這門婚事也便黃了,我會替三妹另擇一位門當戶對的良婿。」

謝氏大驚,攥緊帕子問:「你說什麼?」

虞敬堯冷笑,端起茶碗道:「無利可圖的生意,兒子不會做,娘真喜歡謝晉,就多替他上幾柱香,求菩薩保佑他金榜題名罷。」

謝氏:「你……」

虞敬堯低頭喝茶,一家之主的威嚴無聲彌漫開來,比當初的虞老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氏不想要陳嬌當兒媳婦,但,她做不了兒子的主。兒子這邊油鹽不進,謝氏發愁半天,忽然計上心頭,將杜氏叫了過來。

杜氏來時,謝氏已經躺牀上了,一個小丫鬟跪在旁邊,輕輕地替她捏額頭。

「姑母怎麼了?」杜氏關心地問。

謝氏愁眉苦臉道:「都是被敬堯氣的。」

說完,謝氏打發小丫鬟下去,對杜氏說了虞敬堯要娶陳嬌的事。

杜氏同樣滿臉的不敢相信。

謝氏拿起帕子抹眼睛,哭道:「表叔要娶表侄的前未婚妻,這叫什麼事?傳出去別人不定怎麼編排呢,或是敬堯貪慕美色,或是陳姑娘勾飲長輩,哪個都不好聽啊。你說說,敬堯沒讀過書不懂事也就算了,陳姑娘是讀過書的,她怎麼能答應?莫非她記恨你們退婚,故意勾飲的敬堯?」

杜氏下意識地替陳嬌辯解:「嬌嬌不是那種人……」

謝氏一放帕子,瞪著杜氏道:「可她做了這種事!」

杜氏肩膀一縮,低下了頭。

謝氏恨道:「我不管,她是你一手養大的,也是你帶到揚州來的,她真嫁過來,子淳臉上也不好看,我勸不動敬堯,你去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個嬌嬌吧!」

杜氏灰頭土臉地出去了。

謝晉最近都在為考場發揮失常抑鬱不歡,杜氏不敢再打擊兒子,一個人去了淮平巷。

見到陳嬌,杜氏心裡一酸,流著淚問:「嬌嬌,你是不是還在恨我與子淳,所以許嫁?」

陳嬌看著這位神情憔悴的婦人,反問道:「伯母是說,我為了報復你們,存心勾飲的虞爺?」

杜氏連忙搖頭,她真沒有那個意思,她就是覺得,嬌嬌如果不恨他們娘倆,就算虞敬堯來提親,嬌嬌也不會答應的。

陳嬌不想針對杜氏,但,原身因為謝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迎著杜氏希望她解釋的眼神,陳嬌笑了,環視一周這宅子,她看著杜氏道:「伯母可知道,我還在虞家住著時,虞爺就來糾纏我了?伯母可知道,我想方設法搬出虞家,就是為了躲避虞爺?伯母可知道,我前腳剛搬到這裡,虞爺就花錢買下了這宅子?伯母可知道,虞爺欺我無父無母連未婚夫都拿了他的銀票來找我退婚,便強行在這宅子裡奪了我的清白?」

杜氏捂住了嘴,眼淚奪眶而出。

陳嬌受了那麼多委屈,她已經熬過來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但她也不想再背負任何指責。

轉向窗外,陳嬌面無表情地道:「我已經是他的人了,不嫁他,伯母是希望我繼續無名無分地跟著他,還是希望我以死殉節?」

「別說了,嬌嬌別說了,是伯母對不起你。」杜氏再也聽不下去,撲過來抱住了這個她親手拉扯大的可憐的姑娘。千錯萬錯,是她的錯,她根本不該領著兩個孩子來揚州,不來,兒子就不會被虞家的財富迷了心拋棄嬌嬌,不來,她的嬌嬌也不會被虞敬堯那個惡霸欺負。

「伯母對不起你。」杜氏傷心自責地哭著。

陳嬌終究心軟,取出帕子,安慰杜氏道:「伯母別哭了,只能說我與伯母沒有當婆媳的緣分,您放心,從今以後,我只想好好跟著虞爺過日子,我不會報復你們,也不會攙和虞家別的事,唯希望伯母體諒我的難處,莫要怪我什麼。」

杜氏一邊哭一邊點頭:「不怪,不怪,嬌嬌嫁過去是應該的。」

陳嬌命雙兒端水進來,服侍杜氏洗了臉。

杜氏在這邊坐了會兒,便回虞家去了,剛進虞家門,就被謝氏身邊的婆子攔住,領去見謝氏。

謝氏急切地詢問杜氏此行的進展。

杜氏想到謝氏誣陷陳嬌先勾飲的虞敬堯,再想到虞敬堯對陳嬌做的那些惡霸事,心裡就將謝氏、虞敬堯都怨上了,也不想再巴結討好謝氏,杜氏低頭道:「嬌嬌說,虞爺非要娶她,她避無可避,只能應允。」

謝氏咬唇,她依然不信陳嬌是清白的,一定是陳嬌先勾飲了兒子,再哄兒子搬出這套說辭。

不過,陳嬌順利嫁過來又如何?

兒子整天在外面忙生意,虞家內宅她說了算,她真想收拾陳嬌,辦法多的是!

思及此處,謝氏胸口舒服多了。

她不反對了,虞敬堯便將婚期定在了九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