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徹夜點燈,府內忙了一整晚。
陸朝朝被母親從被窩裏抱出來時,陸政越與阿寧已經穿戴整齊,在門外等着。
芸娘眼睛紅腫,抱着朝朝低聲道:“你二哥要啓程去邊關,起來送送她吧。”
朝朝與哥哥們關係好,芸娘若不叫她,恐怕朝朝醒來會哭。
陸朝朝昨夜睡得晚,此刻眼皮都睜不開。
聽得二哥啓程,瞬間清醒。
“玉書玉書,快給我穿衣裳,等會二哥走了。”陸朝朝當即喊道,聲音還有幾分迷糊。
芸娘當即給她套了件大氅,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抱出去。
陸府門外已經站着不少人。
溫家二老,鎮國公夫婦,還有外祖許家,紛紛前來送行。
溫家爹孃拉着阿寧的手直落淚,邊關苦寒,又常年戰亂,做父母的哪能不擔心。
溫家官位雖不高,但女兒也是嬌養多年,從未喫過苦頭的。
“娘,您放心。女兒呆在將軍府,有將士有丫鬟,過得好着呢。女兒是去享福的。”阿寧笑着安慰爹孃,雙眼發紅滿是不捨。
溫家二老低頭拭淚,邊關又多苦,人人皆知。
“只是女兒不能侍奉爹孃,在爹孃跟前盡孝,還請爹孃原諒。”阿寧跪在爹孃面前,重重的磕了個頭。
“爹,娘,政越對不住你們。待凱旋歸來,定來爹孃面前請罪。”陸政越穿着一身鎧甲,亦是給岳父母磕了個頭。
“快起來快起來,你是保家衛國,爹哪能怪罪你啊。若沒有你們和將士在前線以命相搏,哪有咱們的安寧日子。”溫大人對女婿千個滿意萬個滿意,哪裏還說得出埋怨的話。
陸朝朝來時,門外已經哭成一團。
鎮國侯在戰場廝殺了一輩子,每回陸政越回京,都會刻意提點切磋。用他的話來說,陸政越是天生的兵苗子。
生來就是做將軍,保家衛國的命。
原本只是提點容澈的繼子,給容澈爭幾分臉面,如今,卻是真心喜愛。
澈兒嫁的真好。
芸娘將朝朝抱過去,遞給陸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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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對我許願好嗎?”陸朝朝抱着二哥脖子,聲音軟軟的。
陸政越心頭咯噔一聲。
但他面上並未表現出什麼,即便明知此次艱難,他也不能退。
他的身後,有萬千百姓。
一低頭,便見妹妹可憐兮兮祈求的眼神,陸政越從地上掐了朵花:“願山河永固,天下太平。”語氣滿滿的真摯。
若妹妹有靈,便護佑蒼生安寧,再無戰爭吧。
不論神界也好,凡間也好,苦的,都是百姓。
陸朝朝微怔。
“二哥,上回南國流傳出來的修行功法,讓軍中將士也練一練吧。就算不能踏入修行路,吐息之法也能強身健體。”陸朝朝趴在二哥肩膀低聲囑咐。
陸政越當即點頭:“好。”他素來信朝朝的話。
小姑娘眼眶熱熱的,二哥將她遞給登枝,將阿寧扶上馬車,便翻身上馬。
“娘,兒子出發了。”
許時芸眼淚滑落,遠遠看着他走遠,都不願收回眼眸。
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上戰場,許時芸哪裏能安心。
衆人回到內院時,天色已經大亮。
芸娘早已讓人傳膳。
陸朝朝大方的撕下一個雞腿,左看看右看看,見無人注意,偷偷藏進空間。
隨意吃了幾口便跳下椅子:“孃親,朝朝喫飽啦。”
蹬蹬蹬的往善善院門外跑去。
善善正盤着腿坐在牀上,掰着腳指頭啃腳呢。
“喏,給你喫……”陸朝朝將雞腿遞到善善眼前。
善善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眼珠子都成了對對眼,他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窩?”
瞧見姐姐點頭,小傢伙嗷的一聲。
便雙手捧起雞腿,狠狠一口。
雞腿受了點皮外傷,但善善格外滿意。
“善善做的好。”
善善滿臉懵逼,我姐傻掉了???
他壓根不知昨夜發生了什麼。
昨夜,睡的極好。
明明不在姐姐身邊,但耳邊似乎清淨了,他難得睡個好覺。
“善善,雞腿好喫吧??姐姐是來給你幫忙的,知道吧?”陸朝朝嘿嘿一笑。
“你滿月酒和百日宴時得了很多禮物對吧?”
陸朝朝搓了搓手指頭:“姐姐最近手頭有點緊。”她五根胖乎乎的小手指併攏。
“姐姐拿錢有大用,將來指定還你。我可不是那等借錢不還的老賴……”
善善突然覺得嘴裏的雞腿不香了。
他好想還回去!!
他就知道,姐姐的雞腿沒這麼好喫!!
“你現在還小,姐姐給你保管着,將來就是你的老婆本兒。”
“你沒意見吧善善?”她偏着腦袋幽幽的看着他。
陸朝朝踩着凳子走到櫃子前,抱起善善的小金庫,站在牀前環視一圈。
又上前將善善胳膊上的金鐲子薅下來。
善善小臉憋得通紅,雪白胖乎的手指死死攥着金鐲子。
嘴裏叼着雞腿,雙手緊緊攥着不肯松,使出喫奶的勁兒,渾身都在用力。
陸朝朝想了想,臉頰湊近……
在善善雪白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吧唧。
善善手一鬆,擡手捂着臉,驚愕又懵逼的看着她。
陸朝朝順手將鐲子揣進兜裏。
“善善好好歇息,姐姐出去幹大事兒啦。”說完便捧着善善的錢匣子往主院而去。
“孃親孃親……”陸朝朝還未進門,芸娘便聽見她的聲音。
登枝聽得聲音,便命人端上茶點。
讓人詫異的是,小公主跑的滿頭大汗,卻一口茶點未用,倒是少見。
“娘,我想建女學!”陸朝朝聲音洪亮,驚得登枝愣在原地。
“前段時日衆位大臣捐了不少錢,朝朝想分一部分出來建女學!”
陸朝朝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平民百姓上學艱難,女子,卻是連活下來都難。”
“朝朝想爲她們做點什麼!”
“人命如草芥,女子的命,比草芥還不如。”
“朝朝想要給天下女子爭一個機會。”
許時芸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她突然覺得,朝朝長大了。
“朝朝,你想建女學是好事。”
“但要動捐款,那反對的,必定是朝臣文武。”芸娘捏着手絹,輕輕擦拭她眉間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