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如遭雷劈。
她呆呆的看着陸遠澤,耳邊是陸遠澤的謾罵。
曾經自詡真愛,趕走不被愛的許氏。
如今,只成婚一年便大打出手,正式撕破臉面。
“許氏端莊賢良,教出來的孩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而你呢?”陸遠澤指着陸景淮。
“他連進會試考場的勇氣都沒有,整日廝混,像極了你!”
裴氏似哭似笑,哈哈哈哈,宛若癲狂的看着他。
“像我?像我?多可笑啊。”
“陸遠澤,現在推卸責任了?養外室十八年的是你啊,是你想要享齊人之福!”
“是你嫌棄許氏古板無趣,嫌棄她像個木偶不夠鮮活。怎麼,現在又後悔了?”
“只可惜,許氏不要你了。許氏有容大將軍,鎮國公府獨子,哪裏還看的上你!”裴氏毫不猶豫的怒斥。
陸遠澤氣得渾身發抖,死死咬着牙,一鞭子抽上裴氏。
抽的裴氏整個人都在顫抖,痛得哀嚎。
“如今你只得景淮一個兒子,你抽死他啊,抽死他啊哈哈哈,抽死他就無子送終了。”
“陸遠澤,你不行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馬上風,傷了男人的根。你只得景淮一個兒子了!”
“陸硯書,陸政越,陸元宵,陸朝朝,都被你趕出家門,劃去族譜。你只有景淮了,你抽死他呀。”
“抽死他呀,哈哈哈,讓忠勇侯府絕嗣啊。”
裴氏又哭又笑,眼淚不斷滑落。
陸遠澤心頭劇痛,痛到直不起腰。
曾經的侯府,光鮮亮麗。
他身上永遠打理的乾乾淨淨,不論何時回府,許氏永遠爲他留着一盞燈。兒女雙全,承歡膝下,那樣的時光,就像一場夢。
如今,他被俗事牽絆,好像永遠也掙不開枷鎖。
自從離了許氏,府中笑話鬧了一件又一件,幾乎成爲滿京笑談。
陸遠澤手中脫力,鞭子落在地上。
日子怎麼過成這樣了呢?
“你爲什麼不肯去會試?”陸遠澤聲音沙啞。
“你不能輸給硯書,你輸給誰都可以,你不能輸給硯書!”他彷彿有某種執念。
他爲了陸景淮的天分,將癱子長子趕出家門。
可現在,陸景淮被癱子長子壓着打。
豈不是顯得他愚蠢可笑?
陸景淮倒在地上,眼皮子沉重的掀不起來。
小丫鬟們戰戰兢兢不敢靠近,其中一個更是抖如篩糠,不敢看陸景淮一眼。
有個丫鬟突的大聲道:“奴婢知道他爲什麼不去考!”
小丫鬟原是許氏房中掃地丫鬟,只因賣身契在侯府,不得不留下。
掃地丫鬟指着抖如篩糠的丫頭道。
“她是硯書公子書房磨墨的丫鬟,名喚墨兒。”
“當年硯書公子癱瘓,見到書籍便發狂。老爺您拿走了書籍,許夫人讓奴婢燒燬手稿。”
“她支開奴婢,晚意小姐便將硯書公子的手稿,偷偷搬出府,拿給了景淮公子。”
“奴婢前些日子,在景淮公子的書房,瞧見了大公子手稿。”
“她們壓根沒有燒!”
丫鬟嚥了咽口水,只覺老爺的面色格外可怕。
她話還未說完,便聽得陸景淮沙啞着嗓音道:“我沒有抄襲!”
“我沒有抄襲!”他聲音彷彿被困的野獸,頗有幾分恐怖。
“我纔不會抄襲陸硯書,陸硯書是個癱子,他不如我,不如我!”
陸遠澤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覺心跳的厲害。
彷彿要跳出胸膛。
“當年,你說仰慕硯書才學,我拿了許多書籍給你,你難不成……”陸遠澤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他沉着臉朝陸景淮書房而去。
“不準進,不準!”陸景淮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想要攔住陸遠澤。
可盛怒下的陸遠澤,哪裏怕他。
一腳將他踹開,痛得他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蜷縮在一塊兒。
陸遠澤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他推開門,在書房四處翻找。
桌上沒有,書架沒有,牀頭沒有……
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想起牆後有個暗格。
暗格一開……
陸遠澤打了個寒顫,瞧見眼前一沓厚厚的泛黃的紙張,突然沒有打開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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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泛着黃,可見年代久遠。
上面的字跡極其端正,隱約可見風骨。
這字跡,他極其眼熟。
陸硯書是個有天賦,又刻苦到可怕的孩子。他三歲起提筆習字,夜裏點燈都在苦練。小小的孩子,坐在桌前,因身高太矮無法寫字。
還需要單獨定做一張書桌,供他學習。
他的字跡,陸遠澤很熟悉。
此刻,他翻開一張又一張手稿。
全是陸硯書的字跡,全是他過往的手稿。有許多文章,後來,都被冠上陸景淮的名字。
陸遠澤捂着心口。
只覺痛得直不起腰。
額間大滴大滴冷汗落下。
雙手顫抖的厲害,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捏着稿子。
他隱約想起,硯書成名時,陸景淮絲毫不曾顯露才學。總是畏畏縮縮的躲在裴氏身後,連與他說話都顯得膽怯。
偶爾他抽查文章,他卻結結巴巴吐不出幾個字。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硯書無意落水。
落水後,他說仰慕大哥才華,想要看看大哥用過的書籍。當時,他對硯書還有期望,只拿了硯書曾經的書籍。
後來,硯書要焚燒手稿。
對,硯書喊着要焚燒手稿不久,陸景淮開始顯露才華。
陸遠澤看着眼前堆滿的手稿,哪裏還不明白。
“你抄襲硯書的文章!!”
陸遠澤仔細翻閱手稿,硯書的才華,比他顯露出來的更驚人。
他押過的題,讓陸景淮中了秀才。
他往後翻閱,觸目驚心。
“硯書是天才,硯書是真正的天才!!”比他想象的更有天賦。
他當年,就足以拿下解元。
“你偷了硯書的手稿,你靠着他的才學考取秀才!你你就是這般,哄得我放棄硯書的!”陸遠澤噗的吐出一口血。
只覺心口痛到麻木,嘴裏一股腥甜。
氣血上涌,他竟氣得生生吐血!
身形踉蹌,小廝慌忙上前扶住他。
當年硯書癱瘓,自己大受重創。
恰逢陸景淮顯露才華,他便將所有的希望傾注於陸景淮!
這才生出,讓他頂替硯書,接管侯府的心思!
可他從未想過,陸景淮是個冒牌貨!
他竊取硯書文章,是個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