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枝也想起了此事。
此刻呆愣着半響回不過神來。
大老爺教了許氏,許氏教了……陸遠澤!
“夫人,會模仿字跡之人衆多,或許,是誤會。”登枝語氣乾澀。
此事許氏沒有證據,她僅僅是因着聽了朝朝的心聲,心底有所猜測。
許氏紅腫着眼眶,沙啞着聲音道:“去拿個火盆來,不要驚動任何人。”她心跳如雷。
真的是他嗎?
是她背棄一切的枕邊人陷害的嗎?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當年是他陸遠澤,親自來求娶自己的!
許氏雙眼赤紅,儼然氣狠了。
她從一進府,陸遠澤就讓她去書房教寫字,他到底,有沒有真心待過自己?
當時只覺得溫馨,此刻,她卻通體冰涼。
他一句在許家感到壓抑,自己十八年不曾回家。
也不曾與孃家聯繫。
孃家送來的各種節禮,她都不曾打開過!
就連,她懷孕時孕吐,母親送來的酸梅子,她都不敢要!
許氏只覺得自己被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困住,壓得她心底喘不過氣來。
彷彿置身於一片謊言之中,一步走錯,便會粉身碎骨。
【漂亮孃親,別害怕,朝朝會幫你的,朝朝愛你,mua哇……】
許氏一低頭,便瞧見小女兒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撅起嘴想要吧唧她。
【我爲我娘舉大旗,看誰敢與她爲敵】
【衝哇,孃親!】
許氏心口的壓抑散了幾分,她何德何能,會得來這麼個寶貝。
她沒忍住,抱起陸朝朝便在臉上親了一口。
許氏抹了把淚,將孩子放下。
將燈油倒在木雕上,再點了一把火,放進火盆裏。
眼睜睜看着木雕燃盡,燒的只剩一層灰,許氏才緩緩鬆了口氣。
“夫人先去洗漱吧,您還在坐月子呢,便經常哭,又出了一身冷汗。”登枝也心疼夫人,這兩日幾乎顛覆了所有的一切。
許氏只覺渾身都乏力,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也知曉自己身子喫不消。
“讓人去看看硯書,別讓人欺負了去。”許氏每天都要去看長子,這兩日起不來牀,才停下。
“奴婢每日都去敲打了下人,您放心。”
許氏嘆了口氣,眉心總縈繞着幾絲愁緒。
【孃親,你現在可不能垮下呀,你若垮了,咱們就死定了……嗚嗚嗚】
許氏心裏也明白,這段時日倒也強忍着心緒,好好坐月子。
陸遠澤,一次也不曾歸家。
她的心,越發冷。
“滿月宴的日子,可定好了?”許氏養了段時日,總算恢復了些元氣。
“定好了,已經去德善堂和侯爺都送了消息。只是,老夫人好似皺着眉頭,想要改期。”映雪回道。
“滿月後,小小姐就跟長開了似的,真好看。奴婢就沒見過誰家孩子,有小小姐這般好看。”映雪不由感嘆。
上天對小小姐真偏愛。
許氏憐愛的摸着女兒的臉。
老夫人和老爺,月子裏再沒來看過她。
老夫人,知道外室生了嗎?
他們去看外面那個孽種了嗎?
對孽種疼的如珠如寶,對她的朝朝不聞不問。只派了嬤嬤送了些賀禮,都是些看不上眼的東西。
好在,她會給女兒百分百的愛。
正說着,便聽得門外來報,老夫人身邊的林嬤嬤來了。
登枝親自將林嬤嬤迎了進來,林嬤嬤面上帶笑,看着是個和善人。
“夫人,老太太近段時日身子不適,侯爺朝中也忙碌。這滿月宴,不如改個日子?”
“不如等百日再辦?”林嬤嬤面上滿是篤定,夫人一直大度和善,定會同意的。這些年,早就拿捏慣了。
【哼,騙子騙子!爹爹想去參加陸景瑤的滿月宴,孃親不要被騙了!】
許氏呼吸微滯。
這一切,老夫人知道嗎?
“麻煩嬤嬤回稟母親。”
“我啊,只得朝朝這麼一個女兒,斷然不能委屈了她。早些日子,便讓人請了長公主來給孩子添福,只怕到時候不好回絕。”
林嬤嬤愣了愣,這還是第一次被夫人拒絕。
有些不適應。
可聽得長公主,頓時眼睛微亮。
長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婚後多年無子,陛下一直心疼她。
忠勇侯府若能與長公主結交,對侯爺自然百利而無一害。
“奴婢便回去稟報老夫人,想來老夫人也能撐一撐的。”林嬤嬤用腳丫子想,都猜到老夫人會同意。
只是,老夫人和侯爺已經答應要去那邊,只怕要食言了。
她瞥了一眼搖籃中的嬰兒。
這一看便驚了。
胖乎乎的小奶娃,那手臂跟藕節似的,脣紅齒白的模樣,只怕誰見了都心喜。
比外面那個生的好。
林嬤嬤回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差人來回,老夫人同意了。
夜裏。
許久不曾歸家的侯爺也回來了。
語氣還有些幽怨。
“你怎麼將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那日……”那日是景瑤的滿月宴啊。
“侯爺一月未歸,回來就指責我,芸娘只是想替夫君謀劃,特意請了長公主過府,怎麼就成壞事了呢?”許氏捏着手絹抹淚。
“我們夫妻一體,只是想幫襯侯爺。這麼多年來,我是什麼人?侯爺還不清楚?”
“便是撐着病體,都要孝順婆母,照顧小姑子,進門十幾年,芸娘可有胡鬧過?”
陸遠澤面上有些尷尬。
表妹再溫柔,可惜家世不如許氏。
“芸娘,我哪有埋怨你的意思。你我少年夫妻,你最懂我,也最體貼我。”陸遠澤不由哄着她。
“那三月初六,侯爺可一定要回來啊。大哥,可能也會趕回京。”許氏依偎在他懷裏,聞得他身上淺淺的,不屬於自己的香味,心如刀割。
她這些年與孃家斷了聯繫,很少提及長兄。
陸遠澤當即應下。
【完了完了,許家就是三月初六被搜出巫蠱之物的。哎呀呀,我要劈死這羣壞東西……】陸朝朝齜着沒牙的嘴直瞪眼。
“這次大哥回來,又該升遷了吧?”陸遠澤沉聲問道,眼底閃過一抹憎惡。
許氏笑了笑:“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這些。大哥在邊關做官,邊關堅信又多戰亂,都是拿命換回來的升遷。。”
“咱們朝朝是個有福氣的。聽說,北邊連年大旱,眼瞅着要逃荒呢,朝朝出生那日就下雨了。”許氏有些歡喜,那日還在侯府門口散了不少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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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澤眉頭微微一佻,輕輕應了一聲。
只是眼神看向門外,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