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假如
瑾寧回了梨花院,錢嬤嬤問道:「縣主,得防著老夫人把白契都轉爲紅契。」
瑾寧搖頭:「她轉不了,之前不轉,現在就轉不了,我去轉的時候,有意無意透露過,甄家對這份嫁妝十分重視,所以,衙門的人也就格外留神,怕得罪外公。」
嫁妝,在本朝來說,一直都是爭議性比較大的。
被休弃離家的,嫁妝多半是帶走,但是能帶走的也不多,因爲嫁過來之後開支打點,都需要用自己的體己銀子。
如果死了,那嫁妝多半是給自己的孩子,娘家是不會來爭的。
但是,甄氏留下的嫁妝不一樣,一則是産業多,二則,甄家如今遠比陳國公府顯赫,若甄家那邊不依不饒,事情會很麻煩。
誰都不願意沾這些事情。
若是以前,在兩家都安好的情况下,老夫人轉了,那沒有什麽問題。
可如今瑾寧被封爲縣主,她是甄氏唯一的女兒,能獨當一面,那一切就得經過她同意了。
可伶問道:「那老東西會就這樣算了?」
瑾寧含笑看著她,「可伶,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可伶想也不想就說:「當然是殺了你啊,那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她說完,自己首先一怔,看著笑得冰冷的瑾寧,大怒,「她敢?」
瑾寧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傻姑娘,你都敢,她怎麽不敢?等著,她隱忍不了多久。」
錢嬤嬤想了一下,「老身倒是覺得,最可行的辦法,首先不是殺了您,而是先把白契轉爲紅契,這樣才是萬無一失的辦法,當然了,這也不意味著她會放過您。」
瑾寧道:「嬤嬤說得對,就算知道不可行,她還是會試試,衙門裡,也有大把願意收她銀子的人。」
「衙門那邊,得先打點!」錢嬤嬤凜然道。
瑾寧搖頭,「不必著急,這事兒,我們不出面。」
「您不出面誰出面?」錢嬤嬤怔了一下。
瑾寧微微一笑,「有一個人,出面是最合適的,咱只做盤觀者,先讓她折騰折騰。」
「這人是誰啊?」可伶問道。
瑾寧只笑不語。
錢嬤嬤也明白了,笑了笑,「確實,那是最好的人選。」
「誰啊?」可伶可俐急了,「倒是說啊。」
瑾寧頑皮一笑,「你猜?」
可伶可俐一臉臭臭,這天下人這麽多,誰能猜得出來?
可伶又問了一句,「那如果她變不了紅契,把店鋪賣掉,總能够吧?」
白契是可以私下交易的,也可以買賣。
「賣的話,正規手續是需要甄家或者縣主來賣,當然了,也有些投機取巧的,見價格便宜,也願意冒險……」錢嬤嬤微微一笑,「如果老夫人要賣,那自然是好的。」
「咱去買嗎?」可憐問道。
「買你個頭,咱花這個銀子做什麽?這本來就是縣主的!」錢嬤嬤笑著道。
瑾寧和錢嬤嬤都明白,但是,難爲了可伶可俐和青瑩梨花,這四個丫頭面面相窺,再面面相窺,還是不知道什麽意思。
陳國公回了衙門,福州一案,已經進入尾聲,該拿的人都拿下來了,只等著移交刑部核審。
李大人提了一壺酒,與他在後衙的院子裡坐下來。
「大白天喝酒?」陳國公笑了,「今日這麽好雅興嗎?」
「案子差不多了,該喝一壺了。」李大人斟了一杯酒給他,「我是高興,但是看你今日愁眉苦臉的,出什麽事了?」
陳國公搖頭,手裡轉動著酒杯,「沒什麽事。」
「家裡的事情?」李大人問道。
陳國公抬起頭,道:「瑾寧今日本來是要走的,她要去總領府住,老太太本來也巴不得,但是,老太太今日竟然挽留了她,還當著我的面,給瑾寧撑腰,怪异不怪异?」
「你覺得呢?」李大人微笑,慢慢地飲著酒,一雙眸子,异常的銳利。
陳國公又搖頭,「許多事情,不敢想。」
一想就怕挖出肮髒不堪的內裡來。
李大人笑笑,不說了。
他經歷許多事情,知道有些話說了也無用,總要他慢慢去發現,慢慢地去經歷,才會明白的。
只希望,那時候,不會太遲。
瑾寧去了一趟總領府。
去其實也沒什麽事,只是想看看陳靖廷那邊有沒有信回來。
蘇意彷彿是早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不用來,沒有。」
瑾寧笑嘻嘻地道:「沒有什麽呢?我是來探望您老人家的,這不,給您提了兩壺好酒。」
「好酒我不缺,你不是真心來看爲師。」蘇意白了她一眼。
「我是掏心挖肺對您好啊,本來還打算搬過來住呢。」瑾寧討好地道。
蘇意哼了一聲,「別,搬過來成何體統?」
「喲,你這小老頭,之前不是還說隨時歡迎我來嗎?」瑾寧挑眉。
蘇意敲了她的腦殼一下,「什麽時候就是小老頭了?」
瑾寧縮了縮脖子,頑皮地笑著,身子往後一倒,有些百無聊賴地道:「師父,您說,若一個人經歷許多事情,例如遭遇背叛,被自己的夫君傷害,孩子還被婆母和夫君一同殺死,甚至她自己都差點死了,那這個人,是不是只能報仇,不能有其他想法?」
而她現在,也活不長了。
蘇意抬眸看著她,「你認爲呢?」
瑾寧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如果這個女人經歷了這麽多苦難,她報仇是應該的,但是她的人生,就這樣丟弃不要了嗎?她就沒資格再得到幸福了嗎?」
「嗯!」蘇意淡淡地應了一句,低著頭看書,「若這個女人最終只爲報仇,那麽,她死裡逃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瑾寧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笑了,「是啊,那她的死裡逃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意慢慢地抬頭看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麽?」
瑾寧搖頭,「沒做什麽,就是問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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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不問沒有意義的事情。」蘇意嚴肅地道。
「人是會變的。」瑾寧雙手枕在腦後,這些日子一直想著一個問題。
關於陳靖廷向她求親的問題。
剛重生回來的那會兒,她心頭只有報仇。
她認爲上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是爲報仇而來的。
但是,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和少年時候的堅毅重合,就很不甘心,她陳瑾寧憑什麽就不能好好地過一輩子。
她遇到了一個很好的男人,她爲什麽不能得到?
誰若跟她說,重生一輩子只是爲了報仇,讓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