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賀璉
沈月華跟玉珠坐上了馬車。
玉珠好奇的四處張望。
“這馬車比趙府的還要好呢!”她驚訝道,“掌櫃,這賀公子是做什麼的呀,莫不是也是做官的?”
沈月華搖搖頭,“誰知道呢,也許是罷。”
他一年來兩次,多餘的話從來不說,若是有停留的時間,也是在看她做牡丹園,她其實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更別說清楚他的背景了。
馬車到傍晚時分進了城。
沈月華髮現在路過城門的時候,竟是絲毫沒有停留,不像往常,守城的士兵總會來審查一下方才放行,她不由也有些好奇起來。
難道這賀公子的官做得還挺大?
雷管事騎馬過來在窗口問,“不知沈掌櫃住在哪里?”
意識到是要送她們回去,沈月華忙道,“在這裏停就行了,我們自己走回去。”
“咱們爺說了,既然送都送了,乾脆就送到家門口。”雷管事笑道,“城裏還能有多遠呢,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的,沈掌櫃別不好意思。”
沈月華只得道,“在綠柳街東邊,進去第二處宅院就是了。”
“綠柳街啊。”雷管事笑笑,“那一會兒就到了,正好順路,沈掌櫃稍等。”
他又去同車夫說了。
沈月華不知為何,腦門上有點出汗。
她總覺得雷管事今日的舉動十分怪異!
路途不遠,他們很快就到了。
馬車一停,沈月華趕緊就從車上爬了下來。
珊瑚聽到動靜,跑來開門。
雷管事往裏一瞧,驚訝道,“沈掌櫃一個人住那麼大的院子啊?”
沈月華一怔。
他怎麼知道她一個人住的?
她怎麼也是婦人打扮啊,不能有相公嗎?
雷管事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打了個哈哈道,“一通趕路,想必沈掌櫃也累了,快進去歇著罷。”
沈月華還是保持禮貌,“謝謝你們家公子了,還有管事您,麻煩了。”
雷管事笑道,“以後也有麻煩沈掌櫃的時候呢,告辭了。”
馬車揚塵而去。
沈月華剛要進院,卻聽一個人問,“你怎麼會坐賀家的車?”
她自然聽出來是趙蘭修。
要是往常,沈月華必會回答,可現在他們已經和離了,她為什麼要答?
沈月華徑直進屋。
趙蘭修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剛才過來,恰好見到車視窗賀公子的臉,心中十分疑惑,誰想到沈月華這幅態度,但他也沒有發作,只問玉珠。
玉珠當然照實說了。
趙蘭修聽她左一句賀公子,右一句賀公子的,未免奇怪,問道,“賀公子?月華也是這麼稱呼他的?”
“是啊,掌櫃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反正是來咱們鋪子買紙紮的,順道就送咱們回來了。”
趙蘭修擰起了眉。
他往裏屋去了。
沈月華口渴的很,正在喝茶。
他在旁邊坐下,問道,“我聽珊瑚說,你們要在京城開鋪子了?”
“嗯。”她點點頭。
“餓嗎?”他又問。
她抬頭看他一眼,“趙大人,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家陪你母親吃飯麼?”
趙蘭修不理她,對外吩咐道,“把飯菜拿上來。”
珊瑚很快就端來了。
“如今你把鋪子開在京城也好,總好過每次都要回去,一去又是好幾天。”趙蘭修把她愛吃的菜都挪過來,“若是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沈月華低頭吃飯,並不接話。
趙蘭修很有耐心,夾菜,挑魚刺,舀湯,沒有什麼不做的。
這頓飯,沈月華吃的比平日裏辛苦。
她最後受不了,哐啷一聲扔了筷子,“趙蘭修,你還當咱們沒有和離麼?只說見面,可沒有讓你同我一起吃飯!”
“也沒有說不吃飯啊。”趙蘭修好涵養,依舊笑如春風。
沈月華看著他,忽然洩氣。
趙蘭修正色道,“不過才過去幾日,這協議可是沒有期限的,你要儘快適應才好。”
沈月華咬了咬嘴唇,“隨便你,但你不可給我惹麻煩,若是你母親知曉,我如何自處?她若是來鬧呢?”
“那是你的事情。”他的語氣波瀾不驚。
“趙蘭修!”沈月華大怒。
“你提出和離的時候就該知道,任何事都得付出代價。”趙蘭修的目光閃過一絲寒光,他不是不知道沈月華的痛苦。
可是他難道不痛苦嗎?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和離。
沈月華卻想到了,還做的如此決絕!
她的心裏,到底愛他多少呢?
午夜夢回,每當趙蘭修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都像被刀割裂了一般。
也許沈月華就是他這一生的劫難!
就在那一天,他摔下山坡,她拿著一根竹竿把他釣上來的時候,這個劫難就開始了。
沈月華壓抑住火氣,她不想跟趙蘭修吵架。
她只想跟他和平的分手,從此各走各的路。
“蘭修……”她放軟了語調。
趙蘭修卻不讓她說下去,側身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夾起一塊鮮嫩的蝦肉喂到嘴邊,柔聲道,“你吃完,我就回去了。”
燭光下,他好看的仿若從畫裏走出來的人一般,帶著幾分夢幻。
原本的他是真正的可望而不可即,也不知怎麼,就成了她的相公。
沈月華凝視他片刻,低頭把蝦肉吃了。
他又一筷子,一筷子的喂給她。
趙蘭修回到府裏的時候,天色已經一片墨黑。
謝氏也是剛用完飯。
趙蘭修去問安。
謝氏漱了下口,又喝了兩口茶方才道,“明兒韓夫人同慧玉要來,我請她們賞花呢。”
趙蘭修哦了一聲。
謝氏知道他肯定去了沈月華那裏,雖然氣惱,但仍是苦口婆心道,“月華這兒媳婦我也是喜歡的,可惜生不了孩子,也是沒有辦法!你年紀不小了,像你這般的,誰家沒有兩三個孩子呢?如今即是和離了,你也想開些,有合適的姑娘,該娶的還是得娶了。”
趙蘭修直白道,“娘是想叫我娶韓小姐?”
“慧玉哪里不好?又是門當戶對的,樣貌才學女工,樣樣拿得出手。”謝氏勸道,“你們兩個也認識幾年了,你若是能說出來她哪一點不好,娘絕不逼你。”
韓慧玉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家教良好,品性端方,容貌也是叫人喜歡的。
若是他沒有遇到沈月華,說不定還真會娶了她呢。
趙蘭修低頭自嘲一笑,在四年前,他的人生追求只有一個,可惜,現在多了一個沈月華,他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兒啊,你可在聽為娘說話?”謝氏輕喚。
“聽到了,母親。”趙蘭修點點頭。
謝氏只當他在考慮了,頓時十分歡喜。
趙蘭修去了書房。
照例,每日他都要練上一會兒字,趙霖進去給他磨墨。
他寫了一貼,頓了頓,問趙霖,“西平侯現在是不是還沒有娶妻?”
“西平侯?”趙霖愣了愣,“好像是。”
“好像?”他挑了下眉,“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
“是,是沒有娶妻。”趙霖片刻後回答,“西平侯前年在雲州戰場上受了傷,養傷都養了一年多,沒聽說過成婚。”
趙蘭修點點頭,“我記得也是。”
“爺怎麼會想到問西平侯呢?”趙霖很奇怪,他們府跟西平侯府並沒有什麼往來,更確切些講,西平侯自從六年前妻子去世之後,像是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要麼四處征戰,要麼閉門不出。
這兩年,聖上體恤他的傷,連上早朝也免了,因而關於他的消息更是少的可憐。
不過也有人傳,西平侯是失去了重用。
反正,西平侯府從最初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勢,漸漸變得無足輕重,再也不會出現在眾人的言談之間。
然而,趙蘭修沒有想到,西平侯賀璉,這樣一個寡言清冷的人,竟然會認識沈月華,還送她回家。
他們之間除了那牡丹園,真的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趙蘭修心頭一陣煩悶,扔了筆站起來。
沈月華第二日就去華章街了。
此時,裝修已經完成了一半。
紙馬鋪講究肅穆,一式傢俱皆是暗色,容不得一點出挑喜慶的色彩,顯得有幾分壓抑,但也頗為切合顧客的心態。
誰家遇到喪事,還能笑的起來呢?
“師父,看看可有哪里不合心意的,還能叫他們改。”丁字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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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華道,“挺好的,我看跟原先的鋪子很像麼。”
丁字和摸摸腦袋,“師父是不是不滿意?”
“沒有啊,這樣很好,他們來了也容易適應,東西還是照著原來的地方擺放,不錯!”沈月華點點頭。
丁字和就笑了,“其實徒兒也是這麼想的,那師兄師弟他們何時搬來呢?”
“就這幾天了。”
沈月華從鋪子裏出來,直接便去找牙儈金氏租房子。
金氏此前介紹的不管住宅還是鋪面都頗為靠譜,雖然中間費可能收的貴一些,但沈月華也不在乎這幾個錢,只要效率高就行了。
很快,她就相中了三處獨立小院。
因吳中已經成婚,自然是要跟他妻子單獨住的,薑法慧跟她母親王氏住在一起,另外兩處小院,一處住丁字和跟孫觀泉,還有一處自然是王寶善一家了。
她簽下租約,回家去了。
剛進門,就見王氏迎上來,笑眯眯道,“月華,娘給你找了好幾個合適的人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