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發佈時間: 2024-09-20 15: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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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見他竟然袒護司徒璟,韋氏險些吐血,難道司徒璟是他兒子,司徒淵便不是?

蟄伏了多年,原就為報今日之仇,光許婕妤一死不能解她心頭之恨,韋氏手在袖中握成拳頭,一字一頓的道:「許婕妤當年瞞天過海,致使淵兒蒙冤,一早犯下欺君大罪,該當株連九族,還請皇上下令!」

司徒恒成心頭一震,她這是要誅殺許家幾百餘條人命,包括司徒璟。

他沉聲道:「許婕妤已經償命,多少彌補罪過,至於許家與璟兒,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朕未徹查,不能就此妄斷。」

「妄斷?」韋氏猛地站起來,「當年皇上為何卻能妄斷?不過是憑一個道士的胡言亂語,皇上就把淵兒判了罪!如今抓到罪魁禍首,皇上竟然知道什麼是妄斷了,真真叫人大開眼界!」她聲音尖利,好似銳器劃地之聲,穿破耳膜,「許家一家狼狽為間,又豈會有良善之徒?不然當初許侯爺也不會被發配了,還請皇上莫要猶豫,許家不能留人,必會亂國!」

她咄咄逼人,塗抹差點噴到他臉上。

瞧著那兇狠的神情,司徒恒成心知韋氏太過激動,根本無法與之理論,他站起來道:「朕自有論斷,皇后請回罷。」

韋氏身子微搖,想起她母子倆這些年所受的痛苦,到頭來,在司徒恒成心裡也不過是陣輕風,什麼都算不上,只覺眼前一黑,頃刻暈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消息傳到外面,司徒修心知這二人必是起了爭執,他原在此等候司徒恒成召見,連忙快步走入殿內。

已經有宮人扶著韋氏去內室。

「父皇。」司徒修詢問,「母后如何了?」

司徒恒成滿臉疲憊,歎口氣道:「你母后原本身子便虛弱,一時激憤……」他說著看向司徒修,又覺得這兒子也是可憐,被許婕妤養大,恐是不知許婕妤背地裡打得主意,原本還想詢問幾句,奈何剛才被韋氏質問,他一下沒了心思,擺擺手道:「你先回吧。」

司徒修白來一趟,沉默片刻道:「父皇,五哥他委實沒有參與。」

「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司徒恒成道,「你暫時也放下手中事務,在家靜候。」

司徒修應了聲是,告辭退下。

聽說韋氏昏迷,司徒淵從景陽宮趕來,走入內室見到司徒恒成也在,正坐在交椅上,他忙上去行禮,司徒恒成見他滿臉擔憂,柔聲安撫道:「太醫瞧過了,並無大礙。」

司徒淵松了口氣:「這就好了。」又道,「母親今日睡眠不好,許也有些關係。」

他立在牀前,雙手垂在身側。

纖瘦的身影像他這父親,司徒恒成打量他的側臉,心中五味紛雜,緩緩道:「你母后想治許家株連九族之罪……只她原先不是那樣心硬的人,是朕。」他歎口氣,聲音略有些沙啞,「淵兒,這些年委屈你了,是朕的疏忽,當年不曾細查。」

終究該說出的話,卻隔了那麼久,他才能開口。

司徒淵心中泛苦,不知該如何接這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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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他這樣真的輕飄飄就原諒父親,只怕不能,可父親是皇帝,一國之君,要取這世上任何人的性命,都不過是他一句話就能成的事,想起母親多次要他改善與父親的關係,他嘴唇張了張。

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默然,半響道:「父皇,當年五弟尚小,必不會參與此事,株連九族不可取。」

竟然為司徒璟求情,司徒恒成有些訝然,朝司徒淵看去,後者很是坦然,好像覺得自己說這些是理所當然的,他甚至又道:「孩兒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不願五弟重蹈覆轍,還請父皇三思。」

他不想像母親那樣,把所有的仇恨都潑向仇人,許婕妤所有的親人都不放過,那沒有意義,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假使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他要修補的不是所受的苦,而是享受將來的平靜與安然。

他實在倦了。

皇家的恩怨情仇,讓他厭倦。

司徒恒成對此倒頗是欣慰,這果然是他的嫡長子,胸懷寬廣很有氣度,他站起來,拍拍兒子的肩膀:「朕自有分寸,你在這兒陪你母后。」

他往外走了去。

司徒淵在牀邊坐下來,低頭看著韋氏。

在他不曾去和光宮時,母親尚且年輕,神采奕奕,但這幾年的時光實在太蹉跎她了,竟然生出那麼多的白髮,他伸手去摸了摸,眼睛暮然紅了。假使自己還在京都,只怕母親會不死不休,非得讓他去爭那個太子之位,可他知,自己已是無能為力。而母親期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可他如何開這個口?如何能讓她明白呢?一時只覺愁腸寸斷!

司徒修回到王府,正當申時,裴玉嬌聽見他來了,抱著熙兒走到門口。

熙兒撲到他懷裡,小手裡拿著個葡萄,往他嘴裡一塞:「爹爹,吃葡萄。」

兒子給的,自然喜歡,他囫圇就吃了下去。

裴玉嬌哎呀道:「皮都沒剝呢!」

他不在意的道:「又吃不死人,無妨。」

抱著兒子坐下,換了鞋,他看向裴玉嬌:「想必你也知道了。」畢竟許家一家都被抓了,京都皆知。

她點點頭,坐在他旁邊:「父皇把你叫去,問什麼了?」他到底是許婕妤親手養大的,這點關聯她還是明白,恐怕他受牽連。

「母后病了,便沒有問。」他道,「你不必擔心,父皇並不曾疑到我身上,倒是五哥,不知父皇會如何處置。」

裴玉嬌歎口氣,許家這是第二次遭受重創,不止家族傾覆,連許婕妤都死了,說起來,司徒璟也挺可憐的。二人正說著,馬毅進來稟告:「剛才宮中派了黃門去懷王府,請五王爺去宮裡了。」

原本許婕妤一死,司徒璟就去求見司徒恒成,想最後看看許婕妤,誰料被司徒恒成使人趕了回去,現在又請,恐是要審理。

過不了幾日,結果便出來了,許家抄家,男人被充軍發配,女眷入教司仿,至於司徒璟,因涉及許婕妤藏有馨兒一事,隱瞞不報,杖責二十,且罰俸祿兩年,不得參政。這定論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司徒修的預料,比他想像的重,但也可見司徒恒成對許婕妤的痛恨,幸好他在司徒璟身上還是留了情面。

這也是值得慶倖的了。

許家自此退出朝堂,司徒璟失去生母,在他心裡,也知自己大概還失去了做太子的資格,免不得要借酒消愁,司徒修去王府看他,一時找遍院落也沒見到人,使人去問袁妙惠。

對於這個男人,她如今已是失望透頂,不止沒能力,命也實在不好,攤到這樣一個母親,端會連累人,她嫁給他,也是倒了大黴。現在許家沒了,司徒璟也不可能成為儲君,簡直就像個笑柄一樣。

她都不知怎麼出門見人呢!

歎口氣,抱起女兒司徒瓊,為今之計,她也不能和離,而司徒璟要東山再起,恐怕只能指望謀反或者下一位新的君王了。她朝外走去,見到司徒修,面上愁容滿面,與他道:「七弟,王爺恐是去靈山了,許婕妤不就葬在那裡嗎?哎,我真怕他想不開,這幾日他就總在說,對不住大哥……早上去的,到現在還未回。」

司徒修眉頭皺了皺。

袁妙惠道:「瓊兒還小,我不放心把她放在家裡,可王爺那裡我也不放心,還請王爺護送咱們娘兒倆去靈山找一找王爺,我真怕他……」她垂下淚來。

靈山並不遠,來回大約兩三個時辰,不過他不喜袁妙惠,並沒有答應,想一想道:「五嫂還是留下罷,五哥我自己去找,瓊兒年紀小,萬一著涼傷到身體就不好了。」說罷,便轉身而去。

袁妙惠有些惱火,但想到司徒修既然肯去,那便是與司徒璟還有幾分感情的,現在司徒璟落到這個境地,還能依靠誰?也只有他了,畢竟司徒熠是宿敵,司徒淵被許婕妤陷害,沒恨死他都算好的了。

她又抱了司徒瓊回去。

一直到天黑司徒修才回,裴玉嬌知道他去了趟靈山,問起司徒璟。

「他不在那兒,傷還沒有好全呢,竟還到處走。」司徒修略有責備,但也明白司徒璟的苦悶,歎口氣道,「我明兒使人再找找。」

裴玉嬌擔心他餓著,叫廚房端來一早熱著的飯菜,誰料剛吃得兩口,張太醫來了。

他放下銀箸,問道:「你請得?怎麼本王不知,哪裡不舒服嗎?」他握著她手臂,「我今兒在外一天……」

裴玉嬌忙道:「不是不舒服,是這兩日小日子推遲了,也不清楚是不是,故而沒特意告訴你,也是剛才丁香說起才去請了的。」

「有了?」他大喜,忙讓張太醫把脈。

張太醫仔細診斷,半響笑起來恭喜道:「娘娘確實有喜了。」

真是懷上了呢,裴玉嬌很是歡喜,急著問道:「張太醫,這孩兒一定是個女兒罷?」

尚在肚子裡的孩子,哪裡有一定之說,張太醫滿臉疑惑,不知裴玉嬌何出此言,說道:「娘娘,孩兒還小,如今並不能判斷。」

怎麼又不能判斷了,不是他出得主意?所以司徒修聽從了,每回總是花樣不少,就她都使出不少力氣呢,裴玉嬌道:「張太醫,不是有那種法子的嗎?」

「什麼法子?」張太醫奇怪。

裴玉嬌剛要解釋,司徒修打斷她:「不是說還小嘛,等過陣子才知,你別問東問西的了,太醫還有事兒呢,是吧?」

他說著就把張太醫送出去,轉頭剛一踏入內室,便看見裴玉嬌叉著腰,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