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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點兒不嫌事大,駱寶櫻惱得瞪他一眼,羅天馳則裝得好像沒看見。
娶姑娘,各憑本事,假使賀琛盡了全力,也沒有贏得駱寶櫻的心,那也怪不了誰,且心裡不留遺憾,總比憋悶著好,不然他坐在家裡什麼都沒做,就叫衛琅輕輕鬆鬆把駱寶櫻娶了,恐怕得捶胸頓足。
就好像下了決鬥貼一樣,衛琅哪裡能不接,那兩人要去就去好了,他就不信駱寶櫻真的會捨他而選賀琛!
眾人這就從莊上出去。
衛老夫人瞧著年輕人沒了蹤影,略歪過身子與老太太道:「這羅公子,賀公子常來你們家?」
「那倒不是,不過這賀公子卻是請寶櫻去過數回了。」老太太很喜歡賀琛,少年模樣生得好,人也和善,那回親自過來承擔那陳姑娘落馬一事兒,老太太就覺得他是對駱寶櫻有想法,臉上笑容更深。
衛老夫人對老太太自然是有幾分瞭解的,心裡咯登一聲:「莫非你還相中他當孫女婿了?」
「要是就好了。」老太太沒否認,笑瞇瞇道,「你沒覺著他跟咱們寶櫻配呢?站一起跟金童玉女似的,雖然現今好幾個提親,可還沒個比這小伙兒好的。」故而她與袁氏左挑右選的,沒給駱寶櫻定下來。
衛老夫人心想,那再好也好不過她琅兒啊!
她試探老太太:「那要是我來提親呢,你還是一口答應?」
老太太嚇一跳:「你給誰提親呢?」她猶豫片刻,「莫不是琅兒……哎喲,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你們家琅兒,早些年瞧瞧定得什麼姑娘,那可是宜春侯府的嫡女,咱們寶櫻雖然好,你能瞧上?」
她一廂情願認為衛家不可能看上駱寶櫻。
衛老夫人當下就明白,若是真提親,老太太那裡肯定容易,她抿嘴一笑,暫時便沒提了。
卻說幾個年輕人腳程快,一會兒就走到半山腰,從西邊樹叢進去,沒走幾步就瞧見一汪泉水從高處流下來,撞到旁邊石頭上,落下無數水花,姑娘們都蹲下來看,那水清澈透明,掬一捧在手心,涼涼的,格外舒服。
駱寶珠忍不住喝了一口,叫道:「還甜呢,真好喝!」
駱寶櫻一拍她腦袋:「少喝些,小心鬧肚子。」
羅天馳當然來過這裡,指著深處道:「裡頭有一處湖泊,長在這兒的魚又大又肥,生吃都好吃。」
駱寶珠驚訝:「魚還能生吃?」
「當然了,不過這得廚子手藝好。」他一摸腰間佩刀,「一會兒我給你們弄了吃。」
他領先往裡面走。
駱寶珠跟在他後面,好奇道:「你怎麼什麼都知?你家也有田莊在這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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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我聰明。」羅天馳咧嘴一笑。
駱寶珠也笑起來,覺得羅天馳雖然是侯爺,可一點不像母親叮囑的,說這些人很驕矜,高高在上,叫她遇到了要懂規矩,知分寸,他完全沒有,就好像家裡的哥哥一樣,與他說什麼都沒事兒。
兩人走在最前面,衛蓮,駱寶樟以前鬧過,到現在還有罅隙,各自離了一段距離往前走,落在最後面的三個人衛琅,賀琛,駱寶櫻,那走得就有些尷尬。駱寶櫻眼瞅著他們不緊不慢,就在自己附近,著實是招不住了,輕叫一聲:「大姐,等等我!」
拉起裙角,她疾步走到了駱寶樟身邊。
駱寶樟差些笑出聲來。
這會兒,她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羨慕駱寶櫻了,瞧瞧那兩位公子步步緊逼,竟把駱寶櫻逼得逃了開去。
眼見小姑娘不想搭理他們,逕直走了,衛琅多少有些沒面子,不過他覺得這全是賀琛的錯,要按昨日完美的結果,駱寶櫻今日對他的態度定然很好,他甚至已經想像過兩人一起抓魚的情景,可這一切都被羅天馳與賀琛給毀掉了。
有他們在,駱寶櫻不會再輕易敞開心扉。
衛琅一腔心血白費,看賀琛更加不順眼,也不知他哪裡來的底氣,要與他相爭?
畢竟勿論從哪裡考慮,他都輕鬆勝過他。
許是年紀小,憑著衝動,以為只要有誠心,一切就能順他的意了。
可世事真那麼簡單嗎?
他沉著臉,走到湖邊,將魚竿,漁網都拿出來,身邊小廝,丫環瞧見他的動作,就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九里大氣不敢吭一聲,忙給他穿魚餌,又把帶來的小杌子一一擺好。
不過眾人都上來時,他又恢復了平靜的模樣,甚至笑著與羅天馳道:「羅公子要做魚膾,只怕用網不易撈至,尋常都是小魚,魚膾,這魚怎麼也得三斤大吧?」他把魚線瀟灑的往湖中一拋,「等我釣上來。」
他表現自己釣魚技術的高超,賀琛卻不然,這方面他沒什麼經驗,避短還是知道的,只走到網一頭,與羅天馳一起網魚。
那排網不大,但在這等魚多的湖裡,很是好用,兩人只要各自在一頭提著,沿著河岸走一遍,就能逮到魚。不過正如衛琅所說,一般都是小魚,純是玩兒,可姑娘們也好奇,紛紛圍著看。
只一會兒工夫,就把魚兒網了上來。
魚雖小,模樣倒好看,鱗片在陽光下閃著斑斕的光,駱寶珠拍手道:「都能養著看了。」
那水桶自是帶來的,就放在裡頭。
見駱寶櫻也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賀琛猶豫會兒,移過去幾步,生怕她又逃走,在她兩尺遠的地方站定,輕聲與她道:「這是彩圓兒,尋常河裡也很多。」
「彩圓兒?」駱寶櫻第一次聽見,笑道,「這名兒好聽,也取得貼切呢,就跟彩虹似的,好幾樣顏色。」
見她笑,賀琛略微鬆了口氣,又說起別的。
從衛琅的角度看,兩個人挨得很近,少年春風滿臉,不時的看向駱寶櫻,而駱寶櫻呢,也是有問必答,絲毫不知道避嫌。他臉色越來越冷,覺得駱寶櫻著實不像話,像賀琛這種外男,根本一來,她就該走遠些!
可偏偏他在釣魚,此番扔了魚竿過去,半途而廢不說,還顯得奇怪,只得勉強忍著,幸好很快魚就上鉤了,在水裡掙扎,弄得湖面蕩起一陣陣漣漪。
一看就是大魚。
九里替主子歡呼:「釣到大魚了,好大的魚!」
主子為三姑娘不高興,他怎麼也得幫一下忙吧。
這麼一喊,果然人都圍上來,駱寶櫻也探頭來看,只見九里伸出魚兜,把手裡的魚兒一撈,兩尺來長一尾魚露出了水面,身上的鱗片閃閃發光,力氣也很大,尾巴不停的拍出水花來。
衛蓮由衷道:「三哥真厲害,每回都釣得到大魚呢!」
衛琅回頭微微一笑,與駱寶櫻的目光相接,發現她也在看他,瞬時他的心情又好了。
他放下魚竿,朝她走過去:「這麼大的魚,你想怎麼吃?」
男人身材修長,離得一近,把陰影都投下來,遮住了光,她仰起頭看他,瞧見他一雙眼眸裡滿是溫情,好似在說,「這魚是釣給你吃的」,她臉頰就有些熱,半垂下眼簾道:「羅公子不是說做魚膾嗎?」
這時候偏偏提他,衛琅真想伸手掐她的臉,他淡淡道:「既然你想吃,那好吧。」
兩人面對面立著,他低頭看她的時候,溫柔像風一樣吹拂,賀琛瞧著,心裡不是滋味,他忍不住懷疑起來,是不是他沒有見到駱寶櫻的這些時日,她已經喜歡上衛琅了?
若是,他又該如何自處?
互相猜著心,像是在解一道世上最難的難題。
羅天馳大咧咧過來,解下腰間匕首,很是熟練的就把魚兒給殺了,那魚兒大,血腥味很是濃重,別的姑娘都避了開去,唯有駱寶珠盯著瞧,甚至還搬來一張小杌子就坐在旁邊。
「你不怕?」羅天馳揚眉。
駱寶珠搖搖頭:「我沒見過人家做魚膾。」
「我是問你,看我殺魚你不怕?」
「不算怕,倒是覺得魚兒挺可憐的,不過咱們釣上來就是要吃,也沒有辦法。」她歎口氣。
羅天馳噗嗤一聲。
這小丫頭倒是坦白的可愛,想著,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兒,雖然沒有姐姐漂亮,可也生得粉雕玉琢,一雙眼睛又大又圓,何時瞧見都閃著歡快的光,那是駱家唯一一個沒有定親的小姑娘了。
若是娶了她,自己會變成姐姐的妹夫,他曾有這個念頭,要成為駱寶櫻的親戚。
可面對駱寶珠這麼單純的人,光為這個意圖好似有些卑鄙。
他搖搖頭。
魚很快就被切成了薄片,晶瑩剔透,好似宣紙一樣的厚度,入到口中就融化了,眾人吃了都不免驚歎,紛紛稱讚,羅天馳笑笑,得意道:「我精通十八般武藝,片個魚片算得了什麼?」
他的自信囂張都露在外面,又帶著少年的飛揚,很容易就讓人有好感。
衛蓮暗地裡瞧他一眼,臉由不得一紅,想起那時衛琅與羅珍定親,她那會兒見到羅天馳還不覺得有什麼,而今隔了那麼久,他倒是長得越來越英俊了,她正當十五歲,也是要定親的年齡,比起幼時,心思自然多了好些。
駱寶櫻吃得幾塊,衛琅將一早帶來的調料放在她面前:「沾著更好吃。」
她問:「都是些什麼?」
「白醋,鹽,胡椒,香油……問這個做什麼?難道我還能騙你?」
她聽了就沾著吃,果然很美味。
「怎麼樣?」他道,「我親手配的,這魚膾可不是沾鹽就行,零零總總有幾十樣,像柳州那兒,喜歡吃甜的,用梅子醬。寧華呢,又喜歡放蒜,搗得細細的,不過這味道你可能不喜。」
吃個魚膾他也能說這麼多,駱寶櫻道:「你可有什麼不知道的?」
「有。」他看著她,並沒有發出聲音,卻好似在說,「你。」
駱寶櫻臉又熱了,不理他。
兩人話並不算多,可賀琛看著如坐針氈,陷入情愛中的人,本身就比較敏感,有個風吹草動也會覺得不利,他越看越覺得駱寶櫻的心是不是已經傾向衛琅了,終於沒忍住,趁著空隙,走到駱寶櫻身邊道:「寶櫻,我有話想問你,可否請你一聽?」
少年很是真誠,駱寶櫻心想,他既然都已經到莊上來了,許真是有話,可她心裡又隱隱不想去,但不去,像是辜負賀琛。
總是要面對的。
她點點頭。
也沒有走很遠,就在西邊河岸一棵棗樹下,她停下腳步,回頭道:「不知賀公子想問什麼?」
她眼神很是柔和,這多少化解了一些他的緊張,賀琛鼓足勇氣道:「那日我送你墨錠,三公子回了禮,雖然我當日便把書又還於他,可我想知道,這可是三姑娘你的意思?」
駱寶櫻驚訝,衛琅可沒說賀琛把書還了來,不過這事兒她一直覺得尷尬,此番賀琛問起,她也實事求是:「當時三表哥正好在,他要送回禮,我沒能攔住,讓他失禮了。」
果然是衛琅自作主張,那麼,駱寶櫻的意思,她並不喜歡衛琅這樣做,賀琛心想,他還是有希望的吧?少年的心一下又熱了起來,盯著她道:「寶櫻,我這次來,是為……」
話未說完,身後衛琅慢條斯理道:「寶櫻,魚吃完了,咱們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