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小姑娘柔軟的身軀立時充盈了他整個懷抱。
鼻尖聞到淡淡的茉莉香,似有若無,好似這即將過去的夏日,他手放在她背上,輕輕一拍。
「別怕,又沒有掉下去。」
男人的身形不似女人,女人脖頸細長白皙,下面是纖窄的肩膀,而他的肩膀很寬厚,她兩只手摟住他脖子,下頜擱在他肩頭,在那瞬間是充滿安全感的。然而他一說話,立時將這模糊分不清的情緒弄得明朗起來。
她臉一紅,鬆開手,螞蚱般的彈出去,他眉頭一皺又拉住她:「河邊滑,你小心些!真要出事兒,如何與你家人交代?」
月光下,他神情嚴肅,略是薄的嘴唇緊抿著,分明是個訓斥孩兒的長輩。
駱寶櫻甩開他的手:「我知道,我再也不過來了!」
蘆葦叢中,她粉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就走得遠遠的。
衛琅又拿起竹竿。
若是細看的話,他臉頰上有些淡紅,剛才駱寶櫻突然用力摟住,令他吃驚,只待她安靜的伏在懷裡時,又有種說不出的情緒慢慢流淌著,好似這旖旎的夜晚,但卻並不能與外人道。
他看著平靜的湖面,心想,三表妹漸漸像個大姑娘了。
駱寶櫻一路走到駱元昭身邊才停下來,氣喘吁吁的道:「哥哥,你將魚線動一動,別老放在一個地方。」
駱元昭聽從,看她一眼,打趣道:「去跟你夫子取得經呀?」
誰都知道衛琅教過她,可駱寶櫻一下又炸毛了:「誰是夫子,他才不是呢!」
「好吧……」駱元昭見她眼睛瞪圓了,也不知她為何生氣,順從的道,「不是你夫子,是你三表哥行吧?看把你累的,坐下來歇一會兒。」
哥哥對她很溫柔,自己卻莫名其妙發脾氣,駱寶櫻兩只手環抱在胸口,下頜擱在上面,瞧著湖面上月亮的倒影,由不得反省起來。
其實剛才衛琅也是好心救了她,她不但沒有道謝反而還對他很凶,說來說去,始終還是因為以前的事情,使得她遇到他,總是與平日裡不同,可她早已沒必要還在意這個了!
越在意越心煩,從今日起,她該完完全全把衛琅當成自己的表哥才好。
得秉持著公平的態度對他,這樣她才能徹底走出來吧?
想通了將來的相處之道,駱寶櫻又放鬆下來。
換個地方,果然駱元昭就釣到了魚,一條鯽魚,一條小草青,因是平生第一次,少年也很是歡快。
衛家的下人熟悉烤魚的活兒,將公子們釣到的魚清洗下,撒上些鹽,抹些酒,便夾著烤起來。
香味四溢。
男女分成兩處坐著,圍坐在火堆旁歡聲笑語。
駱寶珠與衛崇年紀小,最先烤得魚便落在他們嘴裡,駱寶櫻是第二批吃得,只拿到了,在手裡瞧了又瞧,半響慢吞吞走到衛琅身邊:「剛才三表哥救了我,欠你一句謝謝呢,這魚讓與你先吃。」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衛琅抬起頭,對面的小姑娘繃著臉,仍有些不情不願的影子,可她這回委實沒有長輩的催促,是主動尋來的。
大約突然明白他這表哥的好了?
說起來,便是家中堂妹,他都不曾這樣耐心教導過書法,他接過來道:「魚這麼大,也不用全給我吃。」拿出另外一根竹籤,輕輕巧巧一挑,就叉了好大塊魚肉下來,送與駱寶櫻面前,「一起吃吧。」
駱寶櫻有些呆呆的,實在沒想到衛琅原來這麼好相處。
自己來道謝,他還分了一半給她吃呢。
可怎麼對原先的她就那樣冷淡?
她想著搖搖頭,別想,別想,管他什麼心理呢,反正與她再也無關了!
「謝謝三表哥。」她又展顏一笑,將魚肉接過來塞到嘴裡,外酥裡嫩,這烤魚的下人本事可真好,不由衷心的稱讚道,「真好吃呀!」
看她眼睛都瞇起來,衛琅微微一笑,低頭吃肉。
姿勢仍是無比優美。
有些人就是隨意坐在地上,那骨子裡的雅致也抹不去,隨時隨地都會散發開來,駱寶櫻看他一眼,又想說他太招人,可轉念一想,自家哥哥也一樣招人,何不將他們看成一樣呢,又不是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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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祝願衛三公子早日覓得良人。
她幾口將魚肉吃光了。
此時已晚,眾人吩咐下人收拾番,帶著剩下的魚各自回府,走在小徑上,衛菡看著衛琅,想起前不久王姑娘私自相托的事兒,有些為難。
問吧,好像唐突,那不是親哥哥,可不問吧,到底兩人有些交情,且王姑娘年紀不算小了,死心了才好重新再尋良婿。她想著叫住衛琅,輕聲道:「三哥,王姑娘到底哪裡不好了,你就是不鬆口?可把三嬸著急的。」
王姑娘出自書香門第,論到家世,門當戶對,三夫人也很是滿意,可衛琅卻不願,眼見二妹要充當媒人,他挑眉道:「你管這些作甚?被二嬸聽到,說你學做長舌婦。」
衛菡歎口氣:「三哥,我也是沒法子。」
「沒法子就直接與王姑娘說,姑娘家該懂得禮儀。」衛琅語氣淡淡。
好狠的心,這不是在說王姑娘不知廉恥了?衛菡哪裡能傳這個話,竟被他說得噎住,只再想問一句,卻見他人已經走了。
遙想當初羅珍,為從她口裡套點兒衛琅的事兒也是費盡心機,衛菡忍不住感慨,要說天下第一孤高人,她這三哥必定能當上,不禁為王姑娘心酸一把,羅珍當初都不能令他傾倒,何況是王姑娘呢?
她搖著頭走了。
卻說劉瑩從白河回來,渾身污濁,好似條泥蟲一般,一進閨房,跌跌撞撞便撲在書案上哭起來。
她原先想著不能做賊心虛,真的縮在家裡不出門,只會讓謠言愈加瘋狂,便趁著七夕節,去白河放河燈。她想著自己再如何,那也是劉府的姑娘,誰知道,那些人竟然瘋了!也不知哪個起了頭,先朝她扔東西,眾人一擁而上。
真正是……
她突然明白那日陳玉靜是如何被羞辱的了,大抵與她差不多,是她太高估自己,還以為落得今日這地步,至少會比陳玉靜強,然而並不是。
丫環們給她端來水,予她擦臉。
劉瑩輕聲問:「母親不在家嗎?」
丫環們支吾,面色猶豫。
原來劉夫人在家,可自己被弄成這樣,她竟然沒有立刻來瞧自己一眼?她總是養大自己的人,劉瑩的心真是涼透了,看來母親仍是在懷疑自己,這些時日,總也不像以前那樣了,哪怕仍對她微笑,那笑容裡也藏著什麼。
可只要她們沒有證據就不能拿她怎麼辦,劉瑩心想,趁著現在,她或許該把自己嫁出去才好,省得母親越來越不把她當回事,到得最後,她的婚姻大事不成,那她為之奮鬥的這些年還有什麼意思呢?
女人,最終還是為嫁個好人家的。
只是曾經,但凡她看上的公子哥兒,無一不是看上羅珍,或者陳玉靜,而今那二人不在,男人不像女人,人云亦云,未必就會完全相信謠言。
男人總是憐香惜玉的。
她拿帕子擦去臉上污跡,瞧著鏡子中秀麗的容顏,決定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