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封賞
步覃這次回來雖然大獲全勝,但卻帶回了一個令人心痛與震驚的消息。
「閆大師……死了。」
兩人一番久別重逢的雲雨過後,席雲芝靠在步覃懷中,步覃繞過她的肩膀,將她完全裹在懷中,埋頭在她發間,輕嗅的她散發出來的清香。
席雲芝震驚:「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步覃輕歎一口氣:「我以兩萬兵對戰犬戎十萬,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怕是絕不會勝得這麼輕易,但是,他在助完我後,便說要趕去凌霄山,凌霄山在齊國境內,可是兩日之後,就發現他被人殺死在了越水之濱。」越水則是連接蕭國與齊國的越江。
「……」
席雲芝看著步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那他的兩個藥奴呢?是不是他們……」
步覃點頭:「十有八九就是被他們殺的。但我帶兵趕去的時候,閆大師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闌冬和鐵柔也確實不在他身邊。」
席雲芝見他情緒低落,知他為閆大師的死自責,因為,不管怎麼說,閆大師潛去齊國抓捕叛徒闌冬,有一半也是為了給步覃報仇,而當初他主張在步覃面前殺了闌冬他們,卻被步覃阻止了,這才釀成了如今的慘況。
雙手環過他的腰,席雲芝用自己的行動給他安慰: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閆大師已經死了,後悔也無濟於事,別多想了。」
步覃將身子沉入被褥之中,懷中抱著溫香軟玉,歎息著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席雲芝剛剛起身,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車轱轆轉動的聲音,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隊明黃色的儀仗隊,為首的像是個公公,席雲芝愣在廊下,只聽那公公從錦盒中請出聖旨,尖銳的聲音在步家小院中響起:
「步覃接旨。」
步家老小便就趕緊拾掇拾掇跪在了那儀仗前,步覃抱著孩子從房間走出,大家趕緊又往後退了退,將最前頭的位置留給他,待步覃不緊不慢的走到最前頭,單膝跪地之後,那公公便開始宣旨:
「步覃英勇善戰,打退強敵,為國效力,特官復原職,封為一品上將軍,統率三軍。賞黃金白銀各三萬兩,綢緞若干,新將軍府著內務府重建,來年三月竣工。欽此。」
「……」
那公公宣完旨意後,步家老小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說話,以至於場面一時冷場,直到步覃冷淡的聲音傳出,眾人才不甚統一的跟著說。
「謝主隆恩。」
那公公將聖旨捲著放到步覃手中,步覃隨意擱在懷中的小安身上,然後就轉身離開,弄得那原本還想再說些恭賀話的公公面上一陣尷尬,還是席雲芝走上前去,請那公公入內用茶,並詢問了步承宗後,給那傳旨公公封了一封三百兩紅包,這才緩解了尷尬。
傳旨儀仗離開之後,席雲芝這才去到房中,正看見步覃抱著小安坐在窗邊的搖椅上曬太陽,小安在父親的陰影之下將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小手還時不時伸出來抓一抓步覃的下巴,步覃則面帶笑意,抱著他就那樣任他拉抓,小安嘴裡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畫面溫馨極了。
席雲芝走過去,小安看見娘親便就突然伸手要她,步覃將孩子送到席雲芝手中,只見小安精靈可愛的往席雲芝胸前拱,把席雲芝弄得癢癢的。
「早晨起來吃過一回,怕是又餓了。」
說著席雲芝便想躲到帳子裡頭去餵奶,卻沒想到被慵懶坐在椅子上的步覃拉住了身子,席雲芝一時不穩,跌坐在他身上,步覃趁勢摟住她的腰肢,感受著這娘兒倆的重量,不許席雲芝離開。
「就在這喂。」
席雲芝大窘,正要拒絕,懷裡小安卻突然哭了起來,小手不住的亂舞,像是要去抓席雲芝的衣襟般,步覃仍舊不放手,無賴的說道:
「看,小安真餓了,在跟娘親抗議呢。」
席雲芝被這個男人氣死了,但孩子在哭卻是事實,便也就顧不得什麼,解開了衣服便就讓小安吃上了。
步覃的一雙俊目,一會兒在席雲芝臉上掃幾眼,一會兒又盯著吃奶的小安看幾眼,嘴角的笑容卻是越來越深。
席雲芝好不容易才在步覃的注視下,難為情的餵飽了小安,並且成功哄他睡著之後,步覃才肯放她們娘兒倆起身。
席雲芝將孩子安放在他們牀鋪之上,將帳幔放下,自己則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走到步覃身邊坐下,知道他最近因為閆大師的事情,心情都不是很好,便就抓著他的手,想叫他高興一些。
步覃對她勉強勾了勾唇,說道:
「皇上昨日接風宴上說,要在城內重新建一座將軍府,我在南郊邊上選了一塊地,那裡有山有水,中間還有一片清澈的湖泊,咱們便就將那湖泊圈入府裡,種些荷花和菱角,夏天可以賞荷採菱,你說好不好?」
席雲芝知道步覃這麼做,定是因為她從前說過,想要在住的屋子面前有一片小湖泊,心中感動他還記得自己說的話,腦中也想像了下,說道:
「將湖泊圈入府,夫君,那府邸得有多大?」
步覃轉頭看了看窗外,說道:「每個官員的府邸都有規格,一品則是一百頃,但步家世代征戰,皇上封無可封之後,便就著令內務府出資擴建府邸,作為賞賜,所以從前的將軍府有三百多頃,這回皇上要建的府邸,自不會少於三百頃的。」
席雲芝為之咋舌,三百頃的屋舍,那得容納多少人啊?但她也知道,這是皇帝封賞,臣子沒有拒絕的權利。
「皇上放了我半個月的假,半個月後,我將每日上朝議政,家裡的事,還得要你多操持。」
步覃說著,便反握住席雲芝的手,將之送到唇下輕吻,席雲芝又將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跟步覃說了一番,也沒有漏掉敬王府所做的事,因為這些事,就算她不說,夫君也還是會知道,與其讓他聽旁人添油加醋的說,還不如她直接坦蕩的告訴他。
「敬王估計也只是想用敬王妃來給咱們提個醒,倒也沒真的出什麼事兒,你就別偷偷的去尋人家晦氣了,既然你以決定扶持濟王,那就不要再在朝中樹敵,不管是國事還是家事,不到萬不得已,隱忍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
步覃沒有作答,席雲芝又不放心的推了推他,他這才敷衍的點點頭,對席雲芝道:
「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今後你就是正式的一品上將軍的夫人,面對那些女人的時候,拿出底氣來,不管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惹了什麼禍,都由我給你擔著,用不著再去委屈自己忍耐了。」
步覃這一番話,聽得席雲芝心中感動,為了使他寬心,嘴上卻說:「我不委屈,我早就說過,只要能跟著你,只要你不甩掉我們娘兒倆,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所以,不過發生了些小事,有什麼委屈的呢。」
「……」
夫妻兩人倚靠在一起,吃飽嬰兒睡在牀上,溫馨的時光總是相同的寧靜。
…………
自從步覃得勝歸來之後,席雲芝和甄氏的來往就明顯少了一些。
因為濟王對甄氏下了嚴令,說是在局勢還未明朗之前,不能在檯面上與步家過從甚密,因為當今皇上多疑,濟王頭上還有三位權勢相當的哥哥,『淡交』才是兩相保命的基本準則。
沒有了甄氏前來找她說話,席雲芝倒也覺得有些無聊,幸好店裡的事也比較忙,這才分了她些心思。
年關將至,京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連續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路面上就全是積雪,有條件的人們便選購皮靴,沒條件的人們便選擇那種靴子中有油布夾層的款式。
席雲芝抱著豎頭豎腦的小安,跟著他的小手指的方向走動,嘴裡還不時跟他說這話,店外的簾子卻突然掀開,席雲芝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她怎麼都意想不到的人。
左相府的千金李蘭箬一身裘皮氈子,清雅如霜的站在她的店門前,臉上滿是喜氣。
席雲芝對這個女人的印象還可以,最起碼,她是溫和的,不像席雲箏和敬王妃那種,隨便說句話便是夾槍帶棒的。
席雲芝將小安交由乳母手中,自己便迎了上去,走出櫃檯與李蘭箬互相行了一個平禮,然後便將人領到了客座,命夥計奉茶。
李蘭箬的目光四周看了看之後,便面帶微笑對席雲芝說道:
「早就聽說城裡開了幾間這樣的鋪子,一直未得空前來,沒想到竟是夫人開的。」
席雲芝回以微笑:
「小姐光臨,蓬蓽生輝,不知小姐可看中什麼,我叫人送去二樓雅間,供小姐慢慢選購。」
李蘭箬淺笑倩兮,便指了幾樣東西後,便就在店裡夥計的帶領下去了二樓雅間,席雲芝則根據她指的那幾樣東西,又另外挑選了幾樣款式不錯的髮簪與環珮便也就上樓相陪。
李蘭箬對女式的東西倒是無甚興趣,但對席雲芝後來拿上去的幾只中性環珮卻是興趣十足,拿在手中翻看了好幾回後,卻又放下,席雲芝見她如此,心中有一猜測,於是便大著膽子說道:
「李小姐,敝店也有男式的環珮翡翠,進貨之後,便無人問詢,小姐你可願替我鑒賞一番?」
李蘭箬眼中閃過驚喜,面上卻維持優雅,說道:「夫人客氣了,蘭箬求之不得。」
席雲芝叫夥計將面前的這些都收了去,又拿了兩只蓋著黑絨布的木製托盤,上頭擺放著幾只方剛大氣的腰扣環珮,李蘭箬一眼便看中一個雙蛟戲珠的腰扣,說道:
「這個倒是別緻,只不知他喜歡不喜歡。」
席雲芝斂目一想,便叫夥計將東西放下,雅間內只留下她和李蘭箬兩個人,席雲芝端起一杯茶,不動聲色的問道:
「李小姐說的可是……席公子?」
李蘭箬面上一驚,隨即便紅了起來,席雲芝心道一聲可惜,這般出色的女子,竟然會真的著了席筠那小子的道。
看著她低頭不語,耳根紅透的模樣,席雲芝便知道李蘭箬定是對席筠動了真情。
席雲芝將茶杯放下,開門見山的說道:
「李小姐,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李蘭箬撫弄這手中的環珮,聲若蚊蠅:「夫人請說。」
「席公子,本名席筠,是左督御史夫人的哥哥,時年二十有五,我說的可對?」
李蘭箬低頭不語,席雲芝又道:「他不僅是左督御史夫人的哥哥,在輩分上,也算是我的,我與左督御史夫人同樣來自洛陽席家,這些小姐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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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箬像是想起了什麼,盯著席雲芝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夫人告訴我這些,是想說什麼嗎?」
席雲芝看著她將手中環珮攥的緊緊的,不禁說道:
「我想說……席公子配不上你。他絕非你的良人。」
李蘭箬聽了席雲芝的話,當即臉色一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帶怒色,說道:
「步夫人,我敬你年歲比我大,但你若對席公子出言不遜,你我之間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席公子才情橫溢,待人誠懇,他說只要他二月春試拔得彩籌便去左相府向我提親,你既也為洛陽席家之人,卻再此出言重傷自己的哥哥,竟不知是何用心。告辭了。」
李蘭箬一番慷慨陳詞之後,便就頭也不回,帶著婢女離開了席雲芝的南北商舖,席雲芝站在二樓窗口看著她急急離去的身影,心中唏噓不已。
果然,人還是不能做好事,她不過陳述了事實,有些人就受不了了。
席筠說拔得彩籌便去提親,那要是他拔不到彩籌呢?或者說,根本就是想要靠左相府的裙帶關係去拔這次的彩籌呢?席筠的品性她不敢保證一定是差的,也不能保證他對李小姐全無真心,但她卻敢保證,不出三月,李蘭箬定會後悔,只不知到時,她卻又該如何收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