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出招
席雲芝露了面,並且很和諧的跟李蘭箬打了招呼,照了面,這就夠了,至於後來她們有沒有再理會到她,席雲芝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早早回到家裡,小安子正在和乳母逗玩,一名乳母抱著他,另一名乳母則拿只五綵球引他追看,小安子搖搖晃晃的小腦袋慢慢的跟著轉動,那模樣憨態可掬,可愛的不得了。
席雲芝走過去,乳母便將孩子送到她手上,小安像是聞見了她身上的奶味,席雲芝一抱到手上,小安便就不停的扭動起來,胖乎乎的小手亂舞。
席雲芝餵了奶之後,又叫乳娘替他裹了層紗布,既擋風又遮陽,她便帶著兒子一同去了南北商舖朱雀街上的總鋪。
她特意在後院留了一間房間,裡面日常用具一應俱全,是她準備了專門讓乳母們帶小安的地方,這樣前後院的距離既方便了她做事,又可以讓小安多接觸外面的世界。
這日,她正坐在鋪子的後院給小安縫製冬衣,看著他坐在乳母身上自己吃手指吐泡泡玩,前頭鋪子的夥計突然敲門走了近來,對她說道:
「掌櫃的,代掌櫃請您出去一趟,又有個客人,要買咱們的那條珍珠船,代掌櫃說金額太大了,他一個人做不了主。」
「珍珠船?」
就是席雲芝擺放在店舖正東面,用來做鎮店之寶的東西,不說那條船本身就是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就是它週身鑲嵌的珍珠,每一粒都是價值不菲的,算是一個波斯商人寄放在她店中賣的,她還未付錢,那商人給定價二十萬兩,一分錢不能少,所以買了好幾年都沒賣出去。
席雲芝將那船從洛陽總店搬來了京城,沒想到這才沒幾天,就陸續有人要來買,全都被拒絕了,只不知這回來的客人,是不是她盼望的那一位呢?
放下手裡的針線,席雲芝走到前院,一掀開簾子,便被一陣刺鼻的香粉味熏的打了個噴嚏,定睛一看,鋪子一旁的客座上,正坐著一位衣著暴露,遮的沒有露的多的女人,五官美艷,不似中原女人,看著還有些面熟。
席雲芝走到櫃檯後之後,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之前買下朱雀街尾那套宅子的胡姬,她之前好奇尹大人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便在小黑賣出房子的時候,偷偷跟過去看了幾眼,這才認識她的。
「你就是掌櫃。」胡姬用熟練的中原話對席雲芝問道。
席雲芝不動聲色,笑道:「是,這位夫人可是要買那條珍珠船?」
胡姬從客座上站起,妖嬈的扭著腰肢朝櫃檯走來,一扭一扭的姿態看呆了店裡的夥計,胡姬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身體被人看,扭得更加賣力,最後,乾脆像得了軟骨病般,整個人趴在席雲芝面前的櫃檯上,身上的銅片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是啊,怎麼你們這個東西,不賣嗎?」
胡姬一邊說話,一邊對席雲芝身後的夥計拋了個妹眼,席雲芝只當沒看到,面不改色的說道:
「賣是賣的,既然開店,店裡所有的東西只要錢夠了,都是可以賣的。」
胡姬讓一個同樣不像中原人的丫鬟拿出一只五彩綾羅的錦袋,從裡面拿出一卷銀票,放在席雲芝的櫃檯上,然後直起身子,對席雲芝說道:
「這裡有三十萬兩銀票,東西我可拿走了啊。」
鋪子裡的夥計們都傻眼了,包括代掌櫃臉上都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原來他們掌櫃拒絕之前的客人,就是為了賺多一點,正要收錢,卻被席雲芝按住了:
「這位客官,且慢。東西我不能賣給你。」
胡姬停下了走向珍珠船的腳步,猛地回頭:「為什麼不能?錢不夠嗎?」
席雲芝深吸一口氣,保持微笑:「倒不是不夠,這條船的標價就是三十萬兩,但是,就在昨天,我答應了另外一位夫人,說要將這條船留給她做一位長輩的賀禮。」
胡姬蹙眉:「什麼夫人?你可知我是誰,我的男人可是……」
「左督御史夫人,就是這位夫人要我將東西留給她的。」
席雲芝說著瞎話,面色不改,倒是成功將胡姬嚇住了,讓她到嘴的話又縮了回去,席雲芝暗笑,席雲箏再怎麼說都是左督御史夫人,這個胡姬再得寵,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妾。
「左督御史夫人?她也來過?」胡姬不相信的又出言確認。
席雲芝笑著點頭道:
「是,那位夫人說,她與夫君冰釋前嫌,所以想趁著家裡某位長輩生辰的時候,再替夫君送一份大禮出去,這樣她的夫君高興了,她就可以讓家裡的小妾滾蛋了,所以……對不起,這個東西對那夫人來說至關重要,我不能賣給你。客人可以看看我們店其他東西,一樣也很漂亮的。」
胡姬臉色青紅一片,咬著下唇暗自憤恨了好長時間,才氣沖沖的對貼身婢女指了指櫃檯上的銀票,踩著急急的腳步,坐上了回府的轎子。
席雲芝看著她離去,嘴唇微勾,代掌櫃則不樂意了,覺得自家掌櫃腦子是不是打結了,前幾日人家出十萬二十萬兩,她不賣也就算了,可是今天,三十萬兩的大魚啊,她就這麼放走了?
席雲芝見代掌櫃一副吃了蒼蠅的不痛快,便隨意笑笑,說道:
「先把那東西收起來,改日我會讓她們用五十萬兩來買走。」
「……」代掌櫃用驚詫的目光看著席雲芝篤定離去的背影,丈二摸不到頭腦。
其實席雲芝早就猜到這些天會有人來買這尊珍珠船,因為十一月二十六,便是當今太后的生辰,文武百官哪一個都會削尖了腦袋把最好的東西送進宮裡,給太后她老人家賀壽。
前幾天來的全都被她拒絕了,但今天這位總算是來對了,只希望那胡姬悟性不要太差,也不枉她特意等了這麼些天。
…………
左督御史府中,尹大人帶了幾位同僚回來歌舞宴客。
大家效仿晉魏,席地而坐,中間搭起一座舞台,尹大人叫胡姬先給眾人舞罷一曲,眾人對胡姬的美貌與身段,流下了大大的哈喇子,看向尹大人的眼神,就更加艷羨了。
有位大人乾脆就直接說了出來:
「哎呀呀,尹大人真是艷福不淺,有此絕色美人服侍在側,真是艷羨旁人,羨煞我等啊。」
尹大人最愛在同僚中顯示自己的品味,而那說話的大人又是他的頂頭上司,見他一雙老而渾濁的雙眼直在胡姬身上打轉,尹大人也不介意,拍拍胡姬的腰肢,叫她去給大人們斟酒。
胡姬提著酒壺,便妖嬈這身段,朝大人們走了過去,斟好酒之後,便又對著那說話大人的耳根吹起,風情萬種的說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這府中,真正的絕色可不是我。」
那大人被胡姬迷得神魂顛倒,只好順著她的話說,只希望她能在自己身邊多留一會兒。
胡姬話音一轉,便就說道:
「我們家的夫人,那才真叫美人中的美人,絕色中的絕色,就連我這個女人看了不都不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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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人一聽眼色放光,胡姬便趁勢伏在他的肩上,吐氣如蘭的說道:
「何不讓尹大人將夫人請出來,為大家暢舞一曲,豈不妙哉?」
那大人忍不住就抓住胡姬的手在掌心摩挲,現在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說對,根本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對對對,請出來暢舞一曲,要是能有美人這般絕色,那我等也就不枉此行了。尹大人,你說是不是?」
尹子健先是面上一愣,猶豫了一下,畢竟席雲箏是他的正妻,怎麼說都不是可以出來供人觀賞的,只是他宴會上喝了不少酒,又被頂頭上司這般直截了當的提了要求,而他自己也想起了席雲箏的美貌,若是她能在這些大人們面前跳個舞,一定會讓這些人看的目瞪口呆,那樣他可就更有面子了。
打了一個酒嗝,對家丁招了招手,讓他去把夫人叫來。
席雲箏莫名其妙被喊到他們的私席之上,聽了自家相公的要求之後,她簡直難以置信,當即便拉下臉,怒道:
「相公,你喝醉了,妾身告退。」
她生硬的話語,叫宴會中徹底冷了場,大人們全都停下喝酒的動作,就那樣看著她和尹大人,尹大人覺得席雲箏這樣大聲的拒絕他,就是不給他面子,再加上從前對她的冷漠與蠻橫積怨甚深,酒氣上頭,不管不顧上去就是一巴掌,接著便狂性大發,撕扯著她的衣衫,然後,將衣衫不整的席雲箏推到了舞台中央,大聲怒道:
「給我跳,大人們既然要看你跳,那你就得跳,站起來,跳啊!」
尹子健恍惚間,將席雲箏憤怒的臉龐和死去的前妻重疊在一起,不禁心頭一慌,然後就又是一個巴掌打在席雲箏臉上,大人們被他當眾打妻的舉動驚呆了,一個個面面相覷,酒醒了大半,紛紛站起身來,提出告辭。
席雲箏被打的莫名,而最讓她寒心的還是自家相公的行為,他竟然逼她像一個祭女般當眾搔首弄姿,她是他的正妻啊,他竟絲毫都沒有尊重過她。
一場聚會就這樣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