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動
回家的路上,趙逸不禁問席雲芝道:
「夫人,為何不讓翠丫跟咱們回來住,我們爺仁義著呢,不會說什麼的。」
席雲芝委婉一笑:「她一個大姑娘,住到這裡,怕是不便。」
趙逸還想說什麼,卻被韓峰打斷:「好了,你別問東問西啦,夫人這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席雲芝看了一眼韓峰,只是笑笑沒有說話,趙逸見狀,便也不多問了。
回到家中,席雲芝趕忙生火做飯,中午的時候就炒了兩道素炒,晚上她買了兩斤肉回來紅燒,又燉了只雞,炒了些幾道家常,最後還給老爺子和堰伯燙了壺女兒紅,步家老少吃的合不攏嘴,一直贊席雲芝的手藝好,不愧是能開飯莊的。
席雲芝直言說,飯莊是另外請的廚子,步承宗卻還是一個勁的誇獎她,席雲芝覺得有些難為情,便起身收拾了碗筷,要去廚房清洗,卻被趙逸和韓峰接過了手,她便也跟著到了廚房,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撿菜。
韓峰提水,趙逸清洗,兩人默契十足,不時還回過頭來跟席雲芝說話:
「夫人,你今天就想把明天吃的菜都撿出來啊?」
席雲芝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這是準備晚上煮給夫君吃的。」
韓峰和趙逸相視一笑,趙逸比較八卦,挑著眼色說道:「夫人對我們爺真好。」
席雲芝沒說什麼,只是笑笑,卻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抬首問道:
「你們可知夫君每天在外頭做什麼?怎的都要到那時才回?」
她的話讓韓峰和趙逸手上一頓,兩人對望一眼,最後還是覺得不要隱瞞,便對席雲芝說道:
「爺自從來了洛陽,整個人都頹廢了,漠北一役是爺心中的刺,他真心以待的兄弟竟然是齊國的探子,兩軍交戰最後背叛了爺不說,還命人將爺的右腿腳筋挑斷,那之後,爺就把自己封閉了起來,誰的話都不聽,總愛一個人待著。」
韓峰說完之後,趙逸又迫不及待的補充:
「其實我和韓峰偷偷去後山看過,爺每天就在後山的樹屋上發呆,什麼都不做,就那麼傻乎乎的盯著天空看,我就不知道了,他老是盯著天能看出什麼鳥來,真是……」
趙逸逮著機會就說個沒玩,可他還沒說完,就見席雲芝的臉色有些尷尬,韓峰則一臉作死的看著他身後,又不斷對他使眼色,他眨巴兩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後,就又一本正經的說道:
「韓峰你幹什麼呀?眼睛抽經嗎?我還沒說完呢,爺每天都在思考前路該怎麼走,很費神的,咱們在家可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知道嗎?」
說完,他便回過頭去,一臉諂妹的看著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步覃,臉上的笑容近乎膩歪的對他說道:
「爺今兒回來的真早啊。吃了嗎?夫人正在撿菜,我……」
步覃一記眼刀瞥過,趙逸立刻閉嘴閃去一邊,不敢再開口,步覃來到坐在灶台旁的席雲芝身前,看了看她手中的菜,破天荒的說了一句:
「我不愛吃芹菜,炒點別的,我在書房。」
「……」
步覃說完,便又冷酷酷的轉身離去,留下滿屋子人的震驚,趙逸和韓峰簡直就是一副看到怪物般的神情,他們爺……竟然主動提要求了,還告訴夫人他的喜好……
席雲芝雖然也有些驚訝,但倒沒有韓峰他們嚴重,只是癡癡的望著夫君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將正在摘選的芹菜放下,站起身來,重新去挑選食材。
一只茄子,一顆土豆,半個菜椒,都切成塊塊,一起下油鍋炒了炒,自成一道菜來,先前她特意給夫君留了一碗紅燒肉,夫君只一人的飯量,估計再燒一碗雞蛋湯便夠吃了。
將飯菜盛盤,席雲芝卸了圍裙,親自端著去了書房。
推門而入,見步覃站在燭台旁挑燭心,見席雲芝進來,便放下竹籤,將燈罩罩好,自動自發的坐到了圓桌旁,等著席雲芝給他放好了碗筷和飯菜,這才若有深意掃了她一眼。
這一眼叫席雲芝憑的心跳加速起來,慌忙收回了目光:「夫君你先吃,我去廚房……」
原本她想趁著夫君吃飯的空擋,她去廚房把明天的菜撿出來的,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便被夫君搶過了話頭:
「坐下,陪我吃完。」
席雲芝滿臉愕然,手拿著托盤心情忐忑的想坐在步覃對面的凳子上,卻見步覃忙裡抽空,對席雲芝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在那裡後,自己才又不緊不慢的吃了起來。
席雲芝不知道夫君想幹什麼,一時如坐針氈,見他吃的差不多,她便想要收了碗筷,卻在伸手到夫君面前拿筷子的時候,被夫君抓了個正著,只見步覃握住席雲芝抓著筷子的手,用筷子尖兒觸了觸那盤小炒,無比凝重的盯著席雲芝看了好一會兒,叫席雲芝越來越緊張,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是否惹得夫君不快了……
心慌失措之際,只聽步覃正色說道:
「茄子和土豆,很好,青椒,不要了。」
「……」
席雲芝差點跌倒在地,夫君一本正經的拉住她,就是為了說這個啊,垂目一看,果真那盤小炒中的茄子和土豆都吃乾淨了,只有青椒被剔除在盤子底,她家夫君還真不是一般的挑食啊。
「是,我記下了。」
乖乖的應聲,席雲芝將碗筷收拾了出去後,便聽夫君說,又要喝茶,她又忙火急火燎的去到廚房燒水,好不容易等到燒完了,給夫君泡了壺茶,以為他要在書房挑燈夜讀,便多放了些茶葉,讓他提神。
可端了茶去書房卻發現夫君不在那裡,席雲芝又從窄小的迴廊轉到了臥房外看了看,只見他夫君頎長的背影正端正的立於屏風外,她推門而入,便見夫君轉過頭來,向她招手,她放下茶壺走過去,只見夫君大張了雙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席雲芝有些發懵,夫君這是叫她幫他寬衣嗎?
這麼長時間他站在屏風外都幹什麼了?難道是特意站在這裡,等著她來尋他,然後再故意指使她寬衣……
夫君到底是哪麼個意思?席雲芝真的是有些懵了。
卻把這些心理活動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如今席雲芝只想著多順著些夫君,他說什麼,便做什麼吧,省得逆了他的意,惹他不開心。
伺候了夫君寬衣,席雲芝又指了指茶壺,對步覃說道:
「夫君,你先喝著,我去把廚房裡的活兒忙完了,再替你打水來洗漱。」
說著便要轉身,卻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嚇得驚呼,下意識的就抱住了離自己最近的『物體』,只覺背後一撞,她整個人便被夫君壓倒在牀鋪之上。
步覃暗著眸子,居高臨下望著身下那張大驚失色的小臉,冰冷的眸子裡不禁升起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光亮,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原是想將你抱上牀的,但腿腳不好,可有摔著?」
席雲芝呆呆的搖了搖頭,忽然伸手在步覃額頭上碰了碰,在步覃不解的目光中,她吶吶的問了一句:
「夫君……可是中邪了?」
步覃對席雲芝做出這般動作後,滿懷期待席雲芝會說出什麼羞赧之言,卻不料這個小妮子竟然直接懷疑他中邪了。
掃興的從她身上站起,臉色不善的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無情冷酷的雙眸瞥著席雲芝一動不動,嚇得席雲芝趕忙從牀上爬起來,坐在牀沿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只聽步覃冷哼一聲後,便對席雲芝拂袖而去,而在轉身的那一剎那,席雲芝彷彿聽到了這麼一句叫她心神再次為之震動的話:
「哼,不識好歹。等著,我去打水。」
「……」
席雲芝難以置信的嚥了下口水,她敢肯定,夫君就是中邪了。
次日吃過了早飯,韓峰被夫君叫入了書房商量事情,便無暇過來幫她,席雲芝便和趙逸坐著牛車進城了,她撐著下巴,漫不經心的瀏覽周圍景色,腦中閃過的卻都是夫君那張俊秀分明的臉孔,趙逸見她如此,不禁失笑,突然開聲說道:
「夫人,我們爺看著挺冷,其實心頭可熱乎呢。我和韓峰十一歲就跟著他,從沒見他替哪個女人提過洗臉水,您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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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席雲芝哪會聽不出趙逸是在消遣她,便橫了他一眼,便轉過身子不再理他,想著趙逸的那句話,心頭確是趟過一股熱流,襯的心暖暖的。
若是說從前她只是希望能在夫家立足,那麼現在,她的心中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的升起了一些其他意念,夫君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字,而是已經具象成為了一個叫做步覃的人,不管外界如何評價夫君,有能也好,無能也罷,她自認準了這把稱,便不再想動搖,當然,也不允許其他人去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