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公爹的去世讓富察府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婆婆雖為正房,但卻扶正時日不多,縱然將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但族中長老卻未必真心贊服。李榮保還未下葬,有幾處旁支就鼓動著兒女分家甚麽的。
李氏雖然說過對李榮保已然死心,可是,畢竟是自己愛了二十年的男人,縱然他有再多的不好,也未必能將李氏心底的愛戀盡數帶走。李榮保死了之後,李氏也病了。
佟婉柔盡力穩住府中事宜的同時,還要在李氏榻前侍奉,看著李氏偷偷哭泣,只覺得自己不能替她分擔這份痛苦,實在沒用。
傅恒處理完李榮保的後事之後,就又回了一趟山西,將後續的事情完全交代清楚後,便就去了內閣報導。
幷不是李榮保的死對他沒有觸動,而是他心裡十分清楚,富察家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他若是鬆懈以待,那很可能會使從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所以,只能將府裡的事情全權拜托給了佟婉柔。
在李榮保去世後的第二個月,傅恒就在上朝時,代替納親出戰金川。這個決定舉朝震驚。所有人都在說,皇上瘋了,傅恒也瘋了。
鈕祜祿氏納親,少壯顯赫,仕途得意,爲開國元勛之後,闔族貴盛,可金川之戰屢戰屢敗,且有退意,但皇上却是主戰,納親狂妄使得皇上對他生了嫌隙,滿朝文武皆無人敢出列迎戰,只有傅恒,態度堅定的自動請纓出戰。
回到府裡,傅恒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佟婉柔和李氏,婆媳倆全都一副擔心的神情,却聽傅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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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金川的形勢阿瑪之前就跟我分析過,這一場仗我去打的勝算比較大的。」
傅恒握住佟婉柔不住攪動的手,以示安慰,只聽靠臥在牀的李氏說道:
「可是,你從未打過這麽大的仗,會不會太冒險了?」
佟婉柔也覺得太危險,反握住傅恆的手說道:「是啊,相公,這事兒可不能太過衝動了,鈕祜祿氏算是行伍世家,納親都打不贏的仗,一定特別難打,你若貿然應戰,會不會……」
佟婉柔的話沒有說完,傅恒就對她搖了搖頭說道:
「富察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若不抓住這次的機會,咱們今後的日子就絕不會好過,還有姐姐……總之,我有分寸,爲了你們,我一定會活著回來,不管勝敗。」
李氏輕輕咳了兩聲,佟婉柔就從旁端了些潤喉的東西過來喂了她兩口,李氏這才舒坦了些,說道:
「唉,橫竪是咱們娘兒裡命苦,好不容易熬上了主母之位,偏偏你阿瑪又走了,爲娘知道你的抱負,只是這一仗絕非你想像中那般容易,我如今身子也不好,這府裡上上下下只能依賴婉柔一人操持,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把年紀了倒沒什麽,你讓她們娘兒倆可怎 活呀?」
傅恒聽李氏說了這些,看了看佟婉柔,用十分堅定的語氣對佟婉柔說道:
「我一心想做成大事,擺脫庶子陰影,如今有機會擺在眼前,我若不去,必定抱憾終身,府裡的事,就靠你了,可以嗎?」
傅恒的話在佟婉柔的心間敲打,她看著他赤誠的目光,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也清楚他的前半生所承受的壓力與痛苦,她知道,如果這一次不讓他去試一試,那麽在他今後的人生中,定是充滿了遺憾的。
遂點頭,柔聲道:
「可以。府裡的事,相公不要擔心,但相公可否也答應我,無論何時,都要小心謹慎,一切以保命爲主,我們都在家裡等著你,等著你凱旋而歸,等著你帶我們去過好日子。」
傅恒將佟婉柔擁入懷中,在她馨香的臉頰上碰了碰,這才撫著她的臉頰說道:
「好,我答應你。」
如果說,乾隆十三年對其他大臣來說,都是一個充滿厄運的年份,但對於傅恆來說,卻是一個逆轉乾坤的天賜良機。
萬歲爺爲了讓傅恒更好的當這金川主帥,竟破例封傅恒爲經略大學士,幷賞賜花翎二十,藍翎五十,白銀十萬,讓他作爲犒賞軍前立功將士所用。
又在啟行前賜重華宴,出師之禮也隆重以待。
傅恒出征期間,傅恒兼辦一切,諮詢機務,常之徹夜不眠,此消息傳回京城,萬歲爺親下諭旨,以示關懷,令經略大學士須愛惜精神,兀自保重。
此乃隆恩,聖恩,傅恒無以爲報,只得以更加出色的成績的報答君恩。
傅恒事無钜細,將戰略之事日日整理送回朝中,供皇上監督,皇上心存感動,又命吏部從優議叙,吏部官員自揣摩皇上用心,當即議奏,傅恒晋銜太子太保,加軍工三級。聖諭恩准。
傅恒在金川一戰中,發揮了他超乎常人想像的軍事才能,反轉逆局,將在納親手中屢戰屢敗的死局,硬是下出了逢生之象,皇上日日看他奏報,對傅恒賞識更甚,乾隆十三年臘月,金川傳來捷報,長達一年之久的戰爭終於可以結束。
皇上大喜,傅恆還未歸朝,就迫不及待以聖旨加恩封賞,將傅恆一下便提拔上三公之位,而這些恩典竟然全都是接二連三的。
傅恒成爲了歷史上第一個年不過三十被封三公之人。
乾隆十四年正月,大雪紛飛,寒風刺骨,但却攔不住京城百姓圍觀街道,迎接英雄凱旋而歸的心。
一大早,佟婉柔和李氏就收拾了東西,去到了東城門,宮裡派人來傳話,說是傅恒今兒就能回來。
婆媳倆去了東城門,發現那裡早已圍滿了夾道歡迎的百姓,她們根本插不進去,幸好城門守衛認識她們,將她們請入了城樓,讓她們站在城樓上等候。
午時將近,風雪迷了大夥兒的眼,佟婉柔眼見遠處出現了隊伍,開心的對李氏指著道:
「娘,你看,來了來了,他回來了。」
李氏這一年沒少哭,眼睛也不如從前那樣亮堂了,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了佟婉柔指的方向,也跟著點頭說道:
「是,是,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傅恒治下的隊伍,雖然在風雪中,依然拿出了勝利的姿態,雄赳赳的回到了東城門。
佟婉柔也如願看見了那個風霜撲面,整個人變得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男人,他留著鬍渣,臉也不復從前白嫩,此時的傅恒,看著就像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爲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
不知爲何,佟婉柔看見他雙眼就不住泛紅,鼻頭泛酸,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寒風刮過,臉頰生疼却還是止不住眼泪。
李氏輕拍她,安慰道:
「好了好了,他走時也沒見你哭,回來了還哭什麽呀。別哭了,啊,別跟娘似的,把眼睛哭壞了。」
佟婉柔吸了吸鼻頭,用力點了幾下。
傅恒被所有人簇擁著入了城,百姓們的歡呼聲將佟婉柔她們的聲音完全掩蓋了去,雖然傅恒也在人群中尋找那抹讓他魂牽夢縈了一年多的親切身影,但却因爲場地十分混亂,他不得不隨著大部隊一直向前,儘管未曾見到她,但他却知道,她一定在某個角落看著他。
想著他離京時,她一個人站在城樓上默默哭泣的模樣,傅恒猛然回頭,看向了城樓。
只見佟婉柔婉約著身姿,就在那裡看著他。
四目相交,便再也不想分開。
傅恒被人們推攘著向前,他用嘴型對佟婉柔說了一句:
「娘子,我回來了。」
佟婉柔見狀,大大的笑了出來,陽光下,她的笑顔一如往昔般靈動清澈,透著迷人的光芒。
所謂愛情,似乎就是這麼簡單吧。
有一份為愛奮鬥的心,有一個為愛等待的人,天荒地老,唯她而已,此生足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