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佟婉柔再次回到京城的時候,靈安已經五個月了,她抱著他坐在馬車裡,顛顛簸簸的,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乖得不得了。醒了有娘喂奶水,困了,就睡在他爹親自給他做的一只小搖籃裡。
這一回,傅恒沒跟佟婉柔他們一起回來,而是要等到年後,將山西的事情全都處理完了,才能回來過年。
佟婉柔回到府裡的時候,李氏帶著富察府的所有人出來迎接她們娘兒倆,看見孫子,李氏迫不及待的接了過去,愛的不得了。
府裡出來兩個伶俐的丫鬟,一左一右就要來攙扶佟婉柔,佟婉柔笑著對她們擺了擺手,去到李氏身邊,看著小傢夥靈安正在安靜的吃著自己的小指頭。
「靈安到底是與奶奶有緣的,在山西的時候,除了我與相公,也就奶娘能抱他,其他人抱著總是哭鬧不休的。」
佟婉柔在旁對李氏這麼說,李氏聽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把手中的小肉團子揉入骨血裡疼愛,對佟婉柔說道:
「這孩子跟恒兒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可辛苦你了,婉柔,快些進去,我讓人給你燉了好些補品。」
佟婉柔笑著勾著她入內,府裡的下人們皆對她畢恭畢敬,看來這短短的一年時間,李氏也已經將府裡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了,頗有主母威嚴,但對她却是絲毫沒有架子,與從前無异的。
走入門裡之後,迎上來的便是府裡的其他姨娘,佟婉柔上前對大家統一的福了福身,就算是請安,這個安,因著她是晚輩所以才請,幷沒有其他意思。
佟婉柔與她們一番和諧的寒暄之後,就被李氏帶回了主院。
靈安吃飽了奶,讓佟婉柔隨行的奶娘抱了去睡覺,婆媳倆這才有時間坐下來聊一聊。
「相公說他年三十前盡量趕回來,山西那兒事多,一時也不能完全撒手。」佟婉柔親自給李氏斟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上,這才在她旁邊坐下。
李氏點頭,說道:「我知他事務繁忙,幸好明年就能在京裡了,我也好就近照顧些,這一年可苦了你們娘兒倆了。」
佟婉柔莞爾一笑:「娘,不苦,相公把我們照顧的可好了。」
李氏聽她這麽維護自己兒子,不禁笑了。又對他說道:「這回恒兒能這麽快調回京城,賢妃可出了不少力,過幾天就是見宮了,咱們娘兒倆一同入宮去見一見她。」
佟婉柔一聽能够入宮,當即來了精神:「是,媳婦定一同前往。姐姐在宮裡可好?」
李氏點點頭:「好,挺好的。我的位分擺正了,她晋升就沒有阻礙了,前兩天我才從宣武候夫人那裡聽說,皇上終於動了立後的心思,屬意賢妃。」
佟婉柔臉上露出驚喜,正要驚呼,李氏却按著她的肩頭,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比了比四周,告訴她隔墻有耳,佟婉柔這才端了姿態,對李氏笑著說道:
「如此,甚好。」
婆媳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因爲她們都知道,如果賢妃能成功封後,那麽,他們在富察府的地位才真叫穩固了。而且對傅恒今後的官途也是大大的好處,所以,不怪佟婉柔克制不住驚喜,想想都在笑。
正說著話,外頭的僕人進來通傳:「夫人,五姨娘在外求見。」
李氏的臉色一變,冷道:「不見,讓她回佛堂,出家的事絕無更改。」
僕人領命而去。
佟婉柔奇道:「怎的五姨娘要出家嗎?」看來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李氏點點頭,對佟婉柔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是。她犯了錯,雖然老爺在保她,但……爲了富察家的名聲,我不得不將她處置了,出家爲尼也許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五姨娘出了什麽事?」
面對佟婉柔的問題,李氏有些猶豫,深深嘆了口氣後,說道:「就是一些會損及富察家顔面的事,而這事的主導雖然是老爺,但……却絕不是家族能容的。」
佟婉柔聽了李氏的話,知道這其中定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李氏既然一次不說,那麽就說明她覺得佟婉柔不適合聽這件事,既然如此,佟婉柔也不會多問。
佟婉柔回來的第二天,李氏才帶著她去給李榮保請安,李榮保近來身體抱恙,整天都躺在牀上休息,佟婉柔見他時,他的臉色很是蒼白,說幾句話,都會帶著輕咳。
如今的佟婉柔是嫡子嫡媳,在富察府的地位可想而知,李榮保對她也不免多交代了幾句,佟婉柔也全都應下。
之後她便退了出去,李榮保又將李氏留在了身邊伺候。
佟婉柔回到房裡之後,覺得李榮保的情况有些不妙,整間房裡充斥著中藥味,若是尋常病痛,定不至於這般濃重,又見他臉色實在不好,說話間也趨向於交代爲主。
心中忐忑,便急急走至書案後頭寫了一封簡信,交給了明顯長了個頭兒的福祿,讓他找快馬給遠在山西的傅恒送去。
她的信中也未寫明懷疑李榮保油盡燈枯,只是將今日見到李榮保的情形盡數寫下,傅恒自己應該能做出判斷才是,若是真如她想像中那樣,她只希望將傅恒的傷心降至最低,也不希望真到那麽一天,傅恒因爲錯過而難過。
臘月初八的那天,天空飄下了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沒有絲毫預警般,鵝毛大雪就飄了下來。
李榮保的病似乎發作的很快,等到大夥兒察覺得時候,已經是藥石無用了,李氏趕忙讓府裡對外發信,將在外的子孫盡數召回。
原本應該最晚到的傅恒,却是第一個先回來了。
而事實上,他早在好幾天前就已經開始上路,就在收到佟婉柔的信之後,他就將山西的事情連夜安排好,回來了。
李榮保形容枯槁,傅恒算是見了他最後一面,也聽了些最後的交代,李榮保才放心的閉眼而去。
富察府陷入一片沉哀之中。
原本佟婉柔以為,以李氏與李榮保這麽多年的感情,她會是最傷心的一個,可是,李氏却堅强著在這多事之秋,端住了當家主母的架子,讓****的富察府不至於因李榮保的離去而混亂倒下。
傅恒是嫡子,他回歸之後,就能一同辦理李榮保的身後事了。
佟婉柔雖有孩兒牽絆,但也跟隨李氏身後處理了不少瑣事,給李氏减輕了很多負擔。
但迎面而來的問題却也是不少的。
首先一個就是家主的繼任,雖然李氏被扶正,傅恒如今也是嫡子,但畢竟李氏這房崛起時間太短,該有的威信還未盡數竪立起來,而傅恒從前又只是庶子中年齡最小的,所以,讓他繼任家主,有很多家族長老却是不服的。
傅恒對家主之事不感興趣,他覺得這事兒誰愛幹誰幹去,他是一門心思就撲在官場之上。
李榮保的喪禮上,好些朝中大臣皆來吊唁,就連賢妃都請了旨回來給李榮保上香磕頭,但有內務府的人看著,李氏與她却是連話都沒說幾句,賢妃就必須回宮去了。
「娘莫急,待年關至,便是見宮之日,咱們有的是時間說話。」
賢妃這般安慰李氏道。
李氏點頭表示理解,賢妃經過跪地燒紙的傅恒身旁,也跪了下來,身後宮婢立刻遞上一叠黃紙,賢妃邊燒,邊對傅恒說道:
「金川之戰,納親退了,如今皇上正缺一員猛將出戰金川,你可行?」
傅恒燒紙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家姐,猶豫了片刻後,才對賢妃點頭說道:
「行。」
賢妃對他微微一笑,將手裡的紙又送了些入火堆,說道:
「納親至此之後,便不再是皇上心腹,你若能勝了金川之戰,那便足以頂替納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
賢妃說完之後,不等傅恒回應,就站了起來,由內務府衆人簇擁著被李氏和佟婉柔送出了富察府。
賢妃上車之前,抓著佟婉柔的手,說道:
「最近時局有些亂,待今後時局定了,姐姐再請你入宮相聚。」
佟婉柔對她溫婉的笑了笑,點頭道: 「是,弟媳還想伺候姐姐。」
賢妃被她逗笑,說道:「今後傅恒是有大出息的。你這唯一的嫡妻,最少也會是一品誥命夫人,我可不敢再讓你伺候了。」
佟婉柔和李氏對視一眼,李氏對賢妃點點頭,又指了指車馬:
「天氣凉,娘娘快上車,別受了風寒。」
賢妃與她們最後告別,終於坐上了奢華富貴的馬車。
佟婉柔與李氏一直等到賢妃的車馬看不見了,才轉身入內,路上佟婉柔問李氏:
「娘,姐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傅恒有出息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可是賢妃却特意拎出來說一番,那是不是說明,她正在替相公謀劃著什麽。
李氏搖搖頭說:「我可不懂他們姐弟說了什麽。算了,橫竪是他們的事,咱們只要把府裡穩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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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婉柔見李氏說話時面上現出疲累,趕忙上前攙扶著她,走入了府內。
這些日子,婆婆也確實是太過辛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