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錚與傅恒在書房裡暢聊到了傍晚時分,才意猶未盡的走出。傅恒竭力挽留李錚在府裡用完膳,却被李錚拒絕了,也不說什麽推辭之言,就直接說,不想見李榮保。
李氏知他與老爺一來政見不合,二來身份也不對,要是强行將李錚留下,估計見了面,大家都不痛快,所以,便就點點頭,親自將李錚送出了門。
「您不住我這兒住哪兒啊?」
李氏將先前準備好的一隻包裹塞入了李錚的懷中,裡頭是裡外換洗的新衣三套,鞋襪兩雙,都是她閒時親手做出來的。
李錚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然後才將東西放入了背後的書簍子,對李氏說道:
「住驛站啊。外官回京還能住哪兒,改明兒我奏請上朝,估計會在京裡留個幾日,到時候我聯繫你。走前兒總能再見一見的。」
「……」
李錚將事情就這樣安排妥貼了,半點不讓李氏有插嘴的餘地,說完,人就繼續風塵僕僕的轉身走了,李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只覺得比之上一回見他,又傴僂了一些,白頭髮也多了一大片。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就孑然一身,孤單至今,江南的府裡就連丫鬟都是沒有的,只有兩個負責燒火做飯的老婆子和一個看門的老頭,衙門裡的人他又不肯做私用,所以,每回出來,他大多一個人,簡樸蕭條到不行。
李氏跟他說了多次,讓他提出入京述職,可是李錚却總是一口回絕,說是他還沒做够官兒,也又不願入京城的官場,想就這樣好好的待在江南,爲民請命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李錚拒絕了多次,李氏也就不再提了,反正提了也是白提,父親的脾氣比驢子還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若不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旁人就是用九頭牛都沒法將他拉回來。
傅恒走出書房之後,面色一直很凝重,佟婉柔見他站在廊下,不禁走過去問道:
「相公,怎麽了?」
傅恒見她,彎起一抹微笑,過來牽了她的手,說道: 「今日辛苦你了,外祖他就是這樣爽直不羈的,絕非刻意刁難你。」
佟婉柔掩了掩唇:「相公說什麽刁難呀,外祖來看咱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倒是相公,自外祖走後,就一臉愁容,卻不知為何?」
傅恒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對她說出了實話:
「外祖這回進京是要做一番大事。若是成了,朝廷將出現大的波動,若是不成……我擔心他的安危。」
這麽對佟婉柔說完之後,傅恒便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便轉身,將花廳案上的官帽拿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一邊走著,頭也不回的對佟婉柔大聲囑咐道:
「今晚我就不回來吃飯了,你和娘早些歇著吧。」
「……」
李氏回來的時候,正好與他打了個照面,李氏問他去幹什麽,傅恒也沒說,埋著頭,就往外衝了。
佟婉柔走過去迎李氏,李氏便問她:「恒兒怎麽了,這麽著急是去什麽地方啊?」
佟婉柔走上前,也對李氏搖了搖頭道:「相公沒說,只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李氏又將目光投在傅恒消失的地方,嘆了口氣:「這孩子的脾氣,簡直像極了他。」
佟婉柔莞爾一笑:「是像極了外祖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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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點點頭,又用無奈至極的口氣說道:「是啊。脾氣都是倔強古怪的。算了,他們不回來,咱們娘兒倆一起過,才不理他們呢。」
說完,李氏便反勾住了佟婉柔的胳臂,兩人如姐妹般親密走入了院子。
晚上,傅恒確實沒有回來吃飯,但是,這幾日一直在與李氏鬧彆扭的李榮保却過來了。
李氏原也不想理他的,可是李榮保却對她說了一番外祖李錚的事,惹得李氏不得不凑上前來傾聽。
「你爹這回進京是想幹什麽,你知道嗎?」
李氏盯著李榮保,久久沒有說話,李榮保被她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只覺得這個女人雖已過了花兒般的青春年華,可是,身上總是沉積著一股叫他熱血沸騰的韵味,這種感覺,是無論他在哪個妻妾身上都感受不到的。
想起前幾日因爲傅恒的事情,李氏生他的氣,一度不理他,他便也不來尋晦氣,刻意疏遠了她幾日,想叫她自己也反省反省,可是,如今見了她,却像是什麽怒氣都消了一般,對著她再說不出狠話。
對李氏招了招手,李榮保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李氏原是不願,却在李榮保瞪了她一眼之後,才不情不願的坐了過去。
「每回他來,總能在朝堂掀起一陣風浪,別看他一把年紀,可他就是個楞頭青,我都找他好幾回了,讓他來京裡替我做事,別耗在江南做那些虛頭八腦替民請命的事兒了,可他總是一口回絕,毫不給我留情面。每回來都是偷著來,偷著走,活像是不願認我這個女婿似的。」
將李氏摟在懷中,李榮保這才覺得心定了些,便開始數落起李錚。
李氏聽他數落父親,臉上頓時又起了寒霜,李榮保見她這般,不禁摸了摸鼻頭,只聽李氏看著他說道:
「說我爹不願認你這個女婿,難道你這個女婿就願意認他了嗎?一聲岳父大人,你叫的出口嗎?」
「……」
李榮保沒想到李氏會用這點來反駁他,想了想,他對著李錚,還真是叫不出口一句’岳父大人’。他與李錚本是同朝爲官,年齡上下不過三兩歲,可是,他娶了他女兒,這輩分突然就降了一級,這聲岳父他還真是叫不出口,這麽多年來,其實他還是有些慶幸,李錚偷著來去,盡量不與他照面,要不然這其中的尷尬就可想而知了。
見李榮保不說話,李氏又從他的懷裡掙了出來,與他保持距離,李榮保懷裡驟然空了,無奈的看了看李氏,這才又說道:
「唉,算了,我也就是想給他提個醒兒,別把朝裡的官兒都得罪乾淨了,他要是脾氣沒這麽耿直,憑他的能力,做官做到今天,怎會只是個從五品的監察御史?回回來京都是告禦狀,他都不知京裡的官員們都怕他來。」
李氏自然知道自家父親的爲人,雖然也覺得他這樣得罪人不好,但是嘴上却不這麽說:
「從五品怎麽了,我爹爲民做事,又不是爲了升官兒的。」
聽李氏的語氣,明顯比先前好了一些,李榮保這才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亦步亦趨來到她的身後,一把圈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是啊,他爲民做事倒是賺够了名聲,可是,他也不為你這個女兒想想……」
李氏扭動了半天都沒能掙脫,轉頭看了看這個男人道:「他怎 不想我了?」
李榮保嗅著她身上的香,開口說道:「他若不只是從五品,你也不至於只做個側夫人,這些年我對你怎麽樣,你應該知道,但凡你爹當年肯屈服,他的能力,先帝又豈會看不見,到時候他封了大官兒,你的出身自然而然的也就抬上去了,也不至於被瓜爾佳氏那個女人,占了正夫人的位置這麽些年啊。」
李氏聽著這些,沉默了好一會兒,李榮保試探的看了看她,以爲她這是軟下了,正要進一步的時候,却被李氏大力的推開了。
「別說這些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我知道,我的出身不如瓜爾佳氏,我也不存要奪她主母之位的心,嫁給你的那****便想明白了,這輩子就是做妾的命了。你對門第看的那樣重,我的出身根本不可能成爲你的正妻,我心甘情願在你身邊這麽多年,爲你生兒育女,可是,我跟著你是妾,我的孩子是庶子,這些我都認了,從未有過什麽抱怨,可即便是做妾,我也有我的尊嚴。我爹正派了一生,我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你說我也就罷了,可是你不能這麽說他。」
李氏說完這些,雙目中已然噙滿了泪水,她用那種帶著絕望與失望的眼神看著李榮保,對他抬起了一隻手,指著門外說道:
「你走吧。以後別來了,反正府裡多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你大可將我這人老珠黃之人拋在一邊,去享受那些順從的美色,夜夜笙歌去吧。」
「……」李榮保僵立在當場 年過五十,却保養得宜的臉上現出尷尬,只見他漸漸冷了面容,看著李氏,良久之後才冷聲說道:
「李冬冉,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敢這樣與我說話?」
李氏不再隱忍,驟然爆發:「我敢了!從前我不敢,也沒落著什麽好,我擔驚受怕了這麽多年,生怕說錯了話惹你生氣,可是,你總不能指望我永遠是個沒有怒火的泥菩薩吧。我今日就要告訴你,我也有脾氣,我再不要逆來順受,你給我滾!滾–永遠不要再來了!你給我滾–」
「……」
李榮保看著暴怒的她,難以置信的呼出一口氣,兩相對峙了很久,他才大大嘆了口氣,對李氏走近道:
「好了,你脾氣也發過了,就當我錯了,我認錯總行了吧,快過來,別生氣了。」
李榮保走到李氏跟前兒,對李氏張開了懷抱,想把她摟入懷中安撫一番,可是,在他剛剛碰到李氏的衣服,就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李氏雙目噙滿了泪水,像是情緒升到了頂點,就快要崩潰了。
李榮保出身勛貴世家,從未見他對哪個女子會這般隱忍上心,可是,隱忍傷心之後,得到的却是這樣叛逆的對待,一時覺得再也難以忍受,冷著臉,指著李氏說道:
「我再也不來,你別後悔!」
李氏緊咬著下顎,強作鎮定:「絕不後悔!」
李榮保一邊點頭一邊指著她,掀起袍角轉身就走,可走了兩步,却又折了回來,說道:
「我倒要看看,這個府裡沒了我的庇護,你過的會是什麽樣的日子!」
李氏從旁邊隨手拿起一隻花瓶,摔了過去,碎成千片,指著李榮保怒吼道:
「滾–」
李榮保怒極走出了李氏的院子,經過門邊時,看見正趴在門邊,被他們吵架的情形嚇蒙了的佟婉柔,臉上一陣難堪,想再看李氏一眼,却生生忍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後院。
李榮保走後,李氏癱坐在地上哭泣,佟婉柔從門邊探出了頭,她是被他們爭吵的聲音引來,目睹了他們整個吵架過程,到現在爲止,心裡還是撲通撲通的狂跳,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來面對這件事。
理智告訴她,接下來他們在富察府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但却忍不住由衷的對李氏産生了佩服的心。
李氏是她見過的女人中,第一個敢跟自己的相公這般爭吵的人。那感覺,簡直,簡直……
太爽了!
第20章
傅恒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已是很晚,原以爲家裡已經沒了燈火,她們早就歇下了,沒想到走入院子一看,廳裡的燈火還亮著,走進去之後,發現李氏正坐在偏廳的軟榻上發呆,滿臉的泪痕早已乾掉,沾在臉上更顯憔悴。
這樣的李氏,傅恒從未見過,走過去喊了她一聲也沒反應,傅恒周圍看了看,只見佟婉柔從外頭拿了個包裹走進來,他就走過去問道:
「娘怎麽了?你們這麼晚不睡在幹什麼呀?」
佟婉柔見他已經回來,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手裡的包裹放在桌上,將傅恒從李氏面前拉走,兩人去了外頭貼耳交流起來。
她將白日發生的事情全都跟傅恒說了一遍之後,只見傅恒一副’早就該這樣’的神情,微微鬆了口氣,說道:
「鬧就鬧吧,這些年我娘爲了阿瑪也受的够多了,眼看著雖然她最得寵,可阿瑪不知,這府裡有多少人眼紅,明裡暗裡給娘使了多少絆子,她却從未跟阿瑪提過,現在吵了也好,最起碼能消停了。」
佟婉柔雖嫁進來不久,却也能看出婆婆對公公的感情,對傅恒點了點頭,只聽傅恒又問道:
「你先前在幹什麼呀? 」
佟婉柔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正事,對傅恒招招手,將他領到桌子邊,打開了桌上的包裹,說道:
「宅院裡的鬥爭我多少也見過些,今日婆婆與公公大吵一架,明日說不得就會被人以此爲由打壓,以嫡額娘的脾氣,有很大的可能會直接斷了咱們了用度,若是公婆的關係不能好轉,我怕咱們住的地方最後也會給奪了去,我正在收拾一些不 麽起眼的小東西,到時候真的走上了絕路,咱們也不至於沒飯吃。」
「……」
傅恒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妻子,只覺得哭笑不得。她是不是也太未雨綢繆了,這還沒怎麽樣呢,就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不禁安慰道:
「你放心吧,娘和阿瑪從前也吵過,別看阿瑪對外强硬,但是對娘還是很縱容的,過幾天就好了,你這些擔心沒必要。」
佟婉柔看了一眼包裹,想想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過,但是……總覺得心裡不安的很。
「好了好了,別折騰了,咱陪娘坐會兒就去歇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
兩人又在軟榻前坐了一會兒,也沒有說話,直到李氏回過神來,告訴他們她沒事兒之後,兩人才相携離去。
可是第二天清晨,佟婉柔才伺候傅恒起牀洗漱,院子外頭就來了二十幾個拿著棍棒的家丁,富察家的哈魯總管綁著滿頭辮子的蒙古頭走了進來,手裡拿了本賬本。
「你們幹什麽,我讓你們進來了嗎?」李氏穿戴整齊走出去大聲對這些人大聲喝道,那平日見著李氏總是很恭敬的哈魯總管突然對李氏凶惡了起來,拿著算盤走到李氏跟前兒就不客氣的說道:
「側夫人對不起了,奴才奉命將夫人請去西邊偏院,這院子裡的東西,全是老爺賞賜,一律不許帶走。」
「……」李氏深吸了一口氣,又問:「是大人親自下令讓我們搬的嗎?」
哈魯總管冷哼一聲:
「哼,這種事情還要大人親自吩咐嗎?大夫人說了,你一個漢家女子入府爲妾,已是高抬,這種身份不好好伺候大人,替他分憂,竟然還敢惹大人不快,當富察府是什麽地方了?」
李氏不理哈魯的攻擊言論,只是執著的追著他問一句話:「我只問你,你這麽做,大人知道嗎?」
哈魯深深呼出一口氣:「當然知道!大夫人這麽處置的時候,大人也在場,幷未說有什麽不妥。」
「……」李氏聽了這話後,這才低下頭閉上了嘴,轉過了身去。
傅恒和佟婉柔趕到了廳裡,聽到的就是哈魯總管最後的那句話,傅恒走來對哈魯說道:
「怎麽回事?」
哈魯總管輕蔑的仰頭看了看傅恒,連理會都沒理會,就直接往裡走去。
傅恒還想追上去理論問個清楚,却被李氏抓住了胳膊,只聽李氏垂首對傅恒說道:
「算了,多說無益,搬吧。」
「……」
佟婉柔看著進進出出核對財物的府人,她就覺得這回肯定不一樣,果然,婆婆與公爹鬧得太僵,公爹是下定决心給她一個教訓了,佟婉柔深吸一口氣,唉,早知道就多藏點東西了。
富察府占地極大,雖不及皇城,但在京城官邸中算是大的,因此,府裡除了主院側院,以及各房姨娘的小院之外,還有很多空著的院落。
這回李氏他們娘兒仨就是被發配到了富察府最西面的一坐冷清小院,院子雖不至於年久失修,但荒凉雜亂倒是真的。
李氏站在院子外,神情還算平常,語氣幽然說道:
「他這是要斷了我們的用度,今後該怎麽辦?」
傅恒看了她們一眼,將背上的兩只包袱放在一旁的水井邊上,然後便從角落裡找來了木桶,默不作聲的打水,邊做邊說:
「娘,其實這一天我想了很久了。小時候我就覺得,我寧願過的清苦些,都不願你受那些委屈,可是你硬是受了這麽多年,如今總算可以解脫,不用再理會那些嘲諷陷阱,多好。」
李氏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她當然知道,這是兒子安慰她的話,佟婉柔全程一直扶著她,未出現任何不耐與恐慌,李氏拍拍她的手,輕輕說了句:
「是娘不好,連累你們了。」
佟婉柔對她笑了笑,然後才將她扶到了不遠處的一張滿是灰塵的石桌旁,走到傅恒身邊,問他要了一塊抹布,浸過水之後,便就趕忙回來,替李氏將石桌石凳擦了擦,請她坐下。
然後便什麼也沒說的,去到傅恆身邊,與他一同收拾屋子。
傅恒原是不肯佟婉柔動手的,可是佟婉柔却堅持與他一同,最後傅恒拗不過她,只好挑了一些擦洗的活兒讓她做,佟婉柔沒幹過這些,總是笨手笨脚,將水濺了一身,還摔了兩只小碗。
一個下午的磕磕碰碰之後,這間小院子總算是露出了一些真容,因爲是偏院,所以,看得出來,在建造的時候,幷不是特別用心,院子的格局一般,用料也很普通,不像主院側院中,就連頂梁柱子都是整根的粗壯檀木打磨而成,住慣了那華貴之地,這個院子看起來,的確是絲毫都不像樣子的。
院子的門是朝西開的,出了院門往右走一圈就是後門,一般只有最下三濫的販夫走卒才會走到這裡,佟婉柔身處這樣的環境,要說心裡沒有落差,那是說謊了,可是,她看著李氏鬱鬱寡歡,看著相公故作輕鬆的攬下所有的活兒,只爲了不讓她們多擔心一分,看著他走來走去的身影,佟婉柔還是覺得心裡暖暖的,果然,人無論身處什麽環境,無論是什麽樣的出身,最能讓你感到幸福的,還是良人的關心與愛護。
李氏憂鬱了片刻後,便就强迫自己恢復了過來,與佟婉柔站在門邊憂心道:
「他們這是明著打壓我們了,讓我們不能帶走任何東西,就是想看我們除了他們過不下去,也是我收不住脾氣,仗著他平日對我多番遷就就口不擇言。」
佟婉柔聽後想了想,然後才對李氏說道:「娘,我和相公都覺得你做的對。雖然我嫁來不久,但是,我覺得,女子憑什麽都要順從於人,難道我們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娘你愛阿瑪,可是愛他的人太多了,他却不能將心全都放在你身上,既然他不能給你一顆全部的心,那麽又憑什麽要求你給他全部的愛呢。」
李氏看著佟婉柔久久沒有說話,是了,這就是兒媳內心的想法,你給我全心,我給你全意,不論身份地位,只要以心換心。
佟婉柔見她還是走不出憂鬱,不禁凑近李氏的耳旁小聲說了一句:
「娘,其實我昨晚偷偷藏了些小東西,咱們短時間內日子應該還不至於難過,等到相公的月俸發下來,咱們不就能够稍微寬鬆些,反正是咱們娘兒仨一起過,凡事親力親爲,想來也用不了多少銀錢的。」
佟婉柔說完,便從袖子裡掏出一方帕子,帕子被捏成團,交到了李氏手中,感覺沉甸甸的。
只聽佟婉柔又說:「這些都是我從嫁妝中挑出來的小東西,有些入了册,有些是我成親那日貼身戴的,估計就沒入册,但我只能藏這麽多,藏得多了,打了,就容易被他們發現了。」
「……」
李氏驚訝的看著佟婉柔,久久沒有說話,將手裡的帕子解開,裡面確實都是一些耳墜戒指之類的金飾珠寶,頓時百感交集。
正巧傅恒拎著一桶水走入,李氏拉住傅恒,將東西給傅恒看了一眼,這才對他說道:
「兒子,你是撿到寶了,知道嗎?」
「…… 」
這樣一個不嬌慣,懂禮節,守分寸,還能審時度勢的媳婦兒,不是兒子撿到寶了,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