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楚慕懊惱又憤怒的表情讓齊妤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她指了指馬車,問楚慕:
「同歸?」
楚慕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了幾口氣,明知道上她的馬車肯定會受她嘲笑,但他還是像一根霜打的茄子般,沒精打採的上去了。
馬車緩緩行駛,車廂裡光影移動,安靜中帶著某種無需言說的尷尬。
「你是何時知道的?」楚慕問。
齊妤喜歡坐在車窗旁看一路,聞言並沒有回頭,答的理所當然,若無其事:
「府裡突然多了個人,總要查查底細的。」說完之後,齊妤難得心情好的笑了一聲,補充一句:「並不難查。」
楚慕沮喪,依舊沉浸在被背叛的打擊中,歎道:「為何不告訴我?」
齊妤回頭看他,無辜揚眉道:「我好像說過一些。」
「何時?」楚慕不記得齊妤什麼時候說過表妹的事。
「我說過你師妹身上全是小辮子,當時你還反駁我說你師妹什麼來著?」齊妤含笑問道,願意跟楚慕待在同一輛馬車裡,並且和他說這麼多話,足以說明她今晚的心情真的很好。
要這麼說的話,齊妤確實說過,當時楚慕也確實反駁過,說師妹在他心中是最純潔無瑕,天真無邪的,如今被現實狠狠的打臉。
他確實喜歡師妹,想給她一輩子遮風擋雨,但也絕對不會因為自己喜歡,而去刻意破壞她早已定下的姻緣,如果她當時沒有和崔原退婚,楚慕也不可能費心費力把她們一家都帶來京城。
「如果不是這回我在京兆府大牢恰好遇見了崔原,你打算一輩子瞞著我?」楚慕說。
京兆府尹告訴他,齊妤的人一路跟隨崔原,他來京第一天就讓京兆府把崔原抓起來,打算關個十天半個月,磨了他的性子後就再放出去,今天是崔原在京兆府大牢待的第八日,也就是說,若是楚慕再晚幾天去大牢,見不著崔原,那他還會繼續蒙在鼓裡。
「有些事情得靠自己發現,我告訴你,你敢信嗎?」齊妤反問。
楚慕語塞,齊妤的話,他確實不會信,從前是不屑信,現在是不敢信。
「你便是不告訴我,也不該使人把崔原關起來,你這就是蓄意隱瞞。」楚慕氣道。
「我若不把崔原關起來,由著他上王府鬧,最後丟的不還是王府人,王爺不在乎臉面,妾身還是要的。」齊妤說。
「你!」楚慕指著齊妤愣了半天:「你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就是等著看本王笑話,以為本王看不出來?」
面對指責,齊妤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轉過頭去繼續看車窗外,並不想與他做這種毫無意義的理論。
「本王與你說話,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楚慕心裡有一團火,燒的他五臟六腑難受,就想引齊妤跟他吵一架才好。
可齊妤偏不上當,聽見他說話,也只當沒聽見,楚慕挑釁不成,乾脆動手拉扯她,齊妤無奈回頭,冷眉以對,心裡別提多後悔剛才讓楚慕上車。
「說話呀!本王心裡窩著火兒,你這做王妃的就不想說點什麼?」
楚慕靠在車壁上自己撫胸口順氣,腦子裡想的是,別人家的妻子要看見相公氣不順,這個時候早就過來伺候著了,齊妤倒好,穩如泰山,一動不動,簡直氣人。
齊妤可沒那麼好的心思伺候他,冷言敷衍道:
「王爺痛失所愛,妾身亦覺遺憾。回頭擇個良辰吉日,妾身再與王爺選一個忠厚老實的……用王爺的話說,就是純潔無瑕,像雪一樣白的女子可好?」
楚慕只覺得又被齊妤在傷口上捅了一刀,胸口順氣的手忍不住來到了額前,扶著額頭,怕自己被齊妤給氣的頭掉下來。
指著齊妤醞釀良久才道:
「如果不是因為……你以為本王會容你至今?」
該死的蠱,按照常理來說,他現在被師妹背叛,除了憤怒之外,更應該有的情緒是悲傷,然而只有楚慕自己知道,他現在只有憤怒,沒有悲傷,就好像他曾經對師妹付出的是一腔虛情假意,反倒是連番捅他刀的齊妤,總能吸引他的目光。
以至於差點把他中蠱的事情脫口說出來,幸好及時止住,他一點都不用懷疑,要是齊妤知道他中了那勞什子蠱的事情,指定會跟齊振南沆瀣一氣,想各種法子來對付他。
齊妤這邊倒是沒懷疑其他,只當楚慕說的是先帝賜婚聖旨的事,回道:
「彼此彼此,若非先帝那道聖旨,妾身也是不願與王爺這般的人多來往的。」
楚慕知道齊妤誤會了,不打算糾正她,忽然一愣,擰眉怒問:
「你把話說清楚,本王哪般的人?你還嫌棄本王了?」
齊妤敷衍:「不敢。」
楚慕覺得他一生的心絞痛都在今天一天之內犯了,他是做了什麼孽老天爺要讓齊妤來懲罰他。這種折磨他還要忍受多久?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還沒停穩,楚慕便從馬車裡竄了出來,嚇了車外奴婢僕從們一跳,只見他一手叉腰一手捂著心口,陰冷著臉進門了。
琥珀和月娥來扶齊妤下車,琥珀問:
「王妃,王爺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齊妤不以為意:
「男人,總在意那些虛名,不值一提。」
琥珀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王妃所謂的『虛名』,指的應該是如夫人給王爺戴綠帽子的事。
對男人來說,這可是天下第一等丟人的事兒,在王妃眼裡居然不值一提,王爺若知道王妃這麼想,估摸著又得氣吐血了。
有了楚慕的親口叮囑,京兆府辦事效率特別快,沒幾天的時間,就把顧家在京城這一年的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除了顧柏榮逼死賣唱女的事情之外,這一年裡,顧家鏢局暗地裡打著攝政王府的旗號,還吞了幾個貨商的貨,鏢局裡養的鏢師就跟打手似的,在京城裡為非作歹。
種種罪行,不欲詳表。
楚慕也只聽了個開頭就不想再聽下去了,對韓風道:
「讓京兆府依法辦案,無需顧慮王府。」
「是。」韓風領命,又問:「那如夫人……呃,顧小姐也要依法辦案嗎?顧柏榮逼死賣唱女那件事裡,顧小姐也有參與的,若要論罪,只怕也難辭其咎啊。」
楚慕站在窗口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
「她的罪責免就免了,讓京兆府放她出來以後,你派人護送她回江南。」怎麼說也是曾經他想寵一輩子的人,若真放任不管,怕將來後悔,便給她留些顏面。
韓風有點吃不准楚慕的意思,不知道是真的想斷了跟如夫人的聯繫,還是只是關係稍微緩和一下,將來也許如夫人還有入府的可能?
「那顧小姐回江南以後,要留人在那裡伺候著嗎?」韓風問。
楚慕愣了片刻,明白韓風的意思,搖頭道:
「不必。送她回去之後,找個當地媒婆,給她找一門過得去的親事嫁了便罷。她江南那些親戚知道她在京城王府待過一年,想來也不敢過分欺辱她的。」
楚慕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從前不知道便罷,如今知道了師妹的為人,便絕無可能再與她有牽連。可畢竟付出過感情,也不想看她今後過的太狼狽。
韓風知曉楚慕的意思,便領命下去辦事了。
楚慕在書房裡踱步,習慣性的揉心口,這幾天心口都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師妹的事情鬧的,再加上蠱毒的影響。
說起來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他身體中的蠱,也不知道林欽那邊研究的怎麼樣了,他這兒每天惦記著齊妤,總想過去找她,好在被齊妤說那麼幾句刺兒話,他還能勉強克制住去找齊妤的衝動,可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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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辦事去了,楚慕喊上紀舒一起直接去了林欽那裡。
過來開門的不是林欽,是他的徒弟李旺。
「王爺是來找我師父的嗎?他不在家,去山裡採藥了。」李旺說。
楚慕心道來的不巧,輕車熟路的往林欽的藥爐走去,問:
「他什麼時候回來?」
「師父說這回要找的藥比較罕見,約莫要去十天半個月才能回。王爺可是哪裡不舒服?」
李旺問楚慕,他自小隨林欽學醫術,不說學了林欽十分,至少七八分是有的,只要不是疑難雜症,一般他都能診治。
「要十天半個月?他去山上採金子嗎?」楚慕心情越發不佳。
眼睛瞥見藥爐桌子上翻開的一本古舊書籍,看見翻開的那一頁上畫了一株奇形怪狀的藥草,下方寫了三個字:合情草。
楚慕將那古籍拖到面前,翻開那頁往後看,看著看著,眼神就突然明亮起來。
林欽這不是找著源頭了嘛,這古籍中記載著這種『合情草』便是南疆情蠱的主要藥材。
找著源頭就等於看見了希望,楚慕低落的心情瞬間有燦爛起來。饒有興趣的繼續翻看,這古籍不僅對『合情草』有詳細記載,還對南疆情蠱也介紹頗豐,所書症狀,確實如楚慕所體驗的那般。
林欽找到了源頭,估摸著已經開始配藥了。
古籍下方還有一本冊子,這是林欽研究藥效時做的筆記,讓楚慕趕到驚喜的是,林欽已經將如何解毒的法子研究出來,並詳細的記錄在冊。
『情蠱之毒兇險萬分,毒發如燒心,欲解情蠱之毒,需以厭棄方之血配比而成,以冬日所生,夏日所長之蛭吸其血,連蛭帶血搗成糊狀,加迷途草、紫車各二錢,苦芥、蓮心各七錢,七碗水煎成半碗,兌血蛭糊空腹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