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顧寧捨身取義, 犧牲小我體貼替他換藥,噓寒問暖,虛情假意……把他伺候高興的情况之下,蕭廷終於大發善心把罰跪的榮昭儀給赦免了。
顧寧走出元陽殿讓人把榮昭儀扶起來,榮昭儀的眼珠子還往元陽殿裡鑽, 似乎還在期盼著什麽, 由樂染和清屏扶著跟在顧寧身後, 她身邊的人全都被打發走了, 所以顧寧只好親自送她回寢宮去。
「娘娘, 皇上赦免臣妾時,有沒有說什麽?」榮昭儀聲音甜美, 溫柔動人,顧寧佩服蕭廷美色當前坐懷不亂。
唉, 他要是亂了,事情也就好解决了。
「你想他說什麽?」顧寧低頭整理衣袖, 不冷不熱的回了句。
不怪她態度不好,這榮昭儀漂亮是漂亮, 可偏偏莽撞沒腦子,還沉不住氣, 若非她惹事, 今日顧寧也不必到元陽殿來見蕭廷, 打破了兩人你不來我不去的默契, 她剛走的時候, 蕭廷還說今天晚上去長樂宮找她……
榮昭儀膝蓋走了一會兒, 沒有剛才那麽疼了,便推了兩個丫鬟,走到顧寧身側解釋道:
「臣妾知道,今日是臣妾逾越了,皇上才會生臣妾的氣,他若不處罰臣妾,明日個個妃嬪都來元陽殿鬧這一出,宮裡就沒有規矩了,所以臣妾今日認罰。」
榮昭儀這一通表白讓顧寧多少有些尷尬,不得不說,這姑娘心是挺大的。都給人罰跪那麽長時間了,居然還自行給悟出了一套解說。
「你既知道是逾越,爲何還要做?」顧寧問。
榮昭儀突然嬌羞:「回娘娘,臣妾自入宮以來,便對皇上一見傾心,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日日受那相思之苦,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還請娘娘看在臣妾對皇上的一腔愛慕之心的份上,原諒臣妾的莽撞吧。」
顧寧對這心大的姑娘簡直無語,往她膝蓋看了看,問道:
「你膝蓋怎麽樣了?能走回自己宮裡嗎?」
榮昭儀雖然有點楞,但還算老實,動動膝蓋後,便對顧寧點頭回道:
「膝蓋應該沒什麽事,走回去約莫不成問題。多謝娘娘相送。」
還好,不算太嬌氣。
「那本宮便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已經傳了太醫,回頭你自己讓太醫給你開點藥,膝蓋仔細保養著,別落下什麽病根兒。」顧寧交代完榮昭儀便要走。
榮昭儀喊住她,說道:「多謝娘娘,娘娘您待人可真好。」
顧寧還是第一次被個漂亮姑娘當面誇人好,有點不好意思再板著臉,勉强扯動嘴角笑了笑,然後才轉身離開,回長樂宮去,回去的路上,清屏還在旁邊嘀咕:
「娘娘,這榮昭儀膽子也太大了,居然不經傳召,明目張膽的勾飲皇上。」
顧寧不以爲意:「膽子大有什麽不好的?不怕人上進,就怕人不上進。一百個都上進了,總有一個能成功吧。」
「娘娘,您這話什麽意思呀?」清屏不解的問。
顧寧却不想解釋回答了,走了一會兒,快要到長樂宮的時候,就聽見背後有人喊她:
「娘娘請留步。」
顧寧回頭一看,竟然是徐峰。
看見他,顧寧可有話說,那天晚上她去徐峰家裡找他,徐峰告訴她張提西被送去庵堂的事情,但那時候,蕭廷肯定也在,要不然怎麽可能尾隨在她身後一同前往庵堂,還恰巧救了她呢?
怒目指著徐峰,徐峰也知道她什麽意思,將她的手從自己面前撥開,說道:
「職責所在,你多見諒。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張夫人提出想要見一見你。」
顧寧擰眉不解:「張夫人……要見我?爲何?」
徐峰搖頭:「這你得去問她。娘娘儘管去,這件事卑職已經秉明皇上知曉,皇上幷未阻止。」
就算徐峰不說,顧寧也知道以他的脾氣,有什麽事情,自然是先彙報給蕭廷知曉,蕭廷同意了他才會來告訴顧寧。
不過顧寧也很想知道張夫人爲什麽要見她,她與張院正從前有些交情,所以在驚聞他滿門覆滅之時關心則亂,沒有考慮太多,直接冤枉蕭廷,如今慘劇已經釀成,顧寧也不能挽回,只想著儘量提供一些幫助。
張夫人想見她,肯定是有事相求,顧寧沒多猶豫,回宮換了衣裳便出宮,直奔城外庵堂。
這回她走的是正門,蕭廷給張夫人安排的那兩個女武師見她進門,便單膝跪地請罪,顧寧讓她們起來。
張夫人親自出門將顧寧迎進,進門之後,顧寧就看見那個幾日不見瘦脫形的張提西,張夫人請顧寧上座,顧寧坐下之後,張夫人便紅著眼眶對顧寧跪下,顧寧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攙扶:
「夫人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
張夫人却怎麽都不肯起來,還對身旁站著的張提西看去一眼,只見張提西木頭人似的跪下,跪在張夫人身旁,拉著顧寧的手,張夫人哭道:
「皇后娘娘,我張家遭逢大難,近乎傾巢覆滅,西兒是我張家嫡子,命運坎坷,遭人蒙蔽,犯下大錯,如今天地渺茫,竟無他的去路,懇請皇后娘娘收留他回宮,老身在這裡給娘娘磕頭了。」
顧寧倒是沒想到會是這件事,攔住張夫人的磕頭,讓她和張提西都起來說話。
「天地之大,豈有無容身之處的道理,他想入宮,是還想著報仇嗎?」
這個張提西執拗堅韌,爲了報仇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傷害至此,報仇這兩個字對他而言,也許不僅僅的是仇恨得解,更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他策劃了兩年之久的行刺,最終結果却告訴他是個笑話,他恨錯了人,報錯了仇,自己這一身傷,除了給家族蒙羞,讓自己沉淪之外,什麽作用都沒有,他的精神眼看就要崩潰,轉移仇恨,似乎就成了一劑良藥。
「那幕後之人心思歹毒,我勢要將他揪出來爲父報仇的。但我知道,憑我一己之力,决然難以做到,如今我已是這副殘軀,重回宮中是我唯一的出路。」張提西聲若蚊蠅,全然沒有當日刺殺時的活力。
「便是你不入宮,我與皇上也不會放過那幕後之人,你只管放心便是,皇上定會查出凶手,爲張家平反做主的。」顧寧如是勸說,其實也是爲了他好,兩年前,這還是個官家的翩翩公子,一朝改命,竟淪落至此,可悲可嘆。若他再入宮,難免會時常提醒他的痛處,與其這般自我折磨,不如相忘於江湖,留在母親身邊好好過日子。
張提西鄭重給顧寧磕了個頭:
「奴才聽徐統領說了,當日奴才被押走之後,娘娘爲奴才多方奔走營救,奴才感念於心,願入宮追隨皇后娘娘。」
顧寧還想再說什麽,張夫人却按在她的手腕處,對顧寧搖了搖頭,顧寧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也許現在他們母子的情况是,如果她不接納張提西入宮的話,他也許就活不下去了。只有讓他重新找到個寄托和希望,才能激勵他活下去。
所以,對張夫人而言,能不能報仇已經不那麽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讓她的大兒子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以世人眼中耻辱的方式。
最終,顧寧還是同意了他們的要求,當天就把張提西帶回宮中,禦膳房那裡是不能去了,顧寧便將他安置在長樂宮裡,一直以來她的宮中總管都沒有固定一個人,因爲她覺得自己宮中沒那麽多事情要做,張提西來了,正好補上長樂宮總管事的缺。
而那日行刺之事,其實也就是幾個大內侍衛和徐峰他們知道,宮裡消息封鎖,外界無從得知,所以,張提西的回歸也沒有引起波折和疑問,對外顧寧只說,小太監雙喜讓皇后青眼有加,從禦膳房要到長樂宮,一步飛升,當了長樂宮總管事。
是夜,蕭廷讓顧寧給他研磨,顧寧有點心不在焉,被蕭霆一奏摺打在手背上才拉回心神。
「想什麽呢?」蕭廷問。
顧寧放下墨條,疑惑問道:「你說把張家滅門的會是誰?會不會是壽王餘黨?」
壽王是張太醫毒死的,他的餘黨想要報仇似乎也合情合理,可是讓顧寧想不明白的是,壽王死了之後,他的黨羽也都分崩離析了,哪來的本事殺人?
蕭廷放下奏摺,歪到龍椅之上,對顧寧招手,顧寧以爲他有什麽發現,便凑了過去,誰知剛走到他面前,整個人就給他拉到懷裡,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給他緊緊箍住腰肢。
又來了!顧寧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暗自伸手往蕭廷腹部掐去,誰料他腰腹肌肉結實的很,根本掐不到肉,顧寧挫敗又換了兩個地方,依舊如此,氣的在蕭廷心口打了兩下,把全程憋笑的蕭廷逗的大笑起來。
「放手!給人看到,像什麽樣子?」顧寧整個人都倒在他身上,給他手脚纏住。
蕭廷不爲所動,反而變本加厲,凑過來便要親她,顧寧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蓋在他臉上,阻隔他這種行爲,自從蕭廷表白之後,顧寧越發不願與他待在一處,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蕭廷沒有偷襲成功,失望的把顧寧的手拉下,不滿道:
「你親我一下,我便放開,要不然今晚咱們誰都別睡了,便在這裡對付一宿吧。皇后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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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冷笑:「你還真以爲我脫不了身嗎?」
蕭廷眼前一亮:「你能脫開身,却不脫開身,是故意的嗎?你打從心底裡想與我這般抱在一起,對不對?」
「……」這小崽子還真什麽都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