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真子死了,是真正死翹翹,死得不能再死連投胎都沒辦法的那種。
術一收,秦流西就單膝跪地,喉頭一陣鐵鏽味湧上,臉色有些蒼白,她一路趕來,為防赤真子逃脫,她非但以神識在八卦陣裡凝為結界,在外面,其實還布了一層天羅地網,為的就是把他徹底錘死在這裡。
“師弟。”
秦流西抬頭,看到殺元子一臉焦急地叫她,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赤元軟倒在地,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他本是灰白的頭髮一點點的變成銀白,是和雪一樣的白,臉皮也開始變皺,變老。
秦流西瞳孔一縮,連忙衝了過去,看他盯著赤真子的方向神情難辨,似悲涼似釋然又似歎息,心中不由微沉。
她抖著手拿起他的手腕,雙指搭上,眉心一跳,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內傷嚴重,這修為明顯又倒退了,所以他才老成這樣。
“抱他進屋去。”秦流西對殺元子說。
殺元子立即一個公主抱,把赤元老道抱了起來。
赤元老道回過神來,沒好氣地衝她說了一句:“我不要面子的麽?”
“閉嘴!”秦流西的聲音沙啞。
赤元老道看她雙眼充血赤紅,張了張嘴,識趣地閉上了嘴。
入了木屋,放在一張簡易的小榻,秦流西在赤元老道的怨念下,扒下了他的上衣,看到那左胸口上方一個微微凹下去的印以及一片淤青,喉頭一哽。
她再次細細的扶脈,探脈時長比平日都要久,眉頭一直皺著。
“沒啥事,現在為師我走出去裝個神棍,那也是一裝一個像,這白發白眉白胡子的,比以前更仙風道骨不是。”赤元老道故作輕快地撩著自己的銀絲說。
秦流西沒說話,只是解下了腰間的大荷包,翻出一個玉瓶,把一顆九轉大還丹讓他吞下,然後拿了一盒金針,道:“內傷有些嚴重,我給您施針。”
赤元老道:“養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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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流西拿了針,扎在了他的昏睡穴,赤元老道沒有提防,眼一瞪一閉,歪頭暈了過去。
殺元子看了秦流西一眼,往牆角蹲去,拿手指畫著圈圈。
這個師弟好像想殺人。
耳邊沒了呱噪聲,秦流西淡定取穴,手撚著金針在各處要穴扎下,每下一針都在催動體內真氣,灌在金針處,使得真氣通過金針導入經脈,疏導他體內內傷淤血。
隨著金針扎下,赤元老道的臉色越來越好,沒有剛才那般青白,而過度失真氣的秦流西卻是成了雪色,額上全是密汗,唯有扎針的手還穩如泰山。
直到金針全部扎下,她收了內勁真氣,噗的噴出了一口血,手抖得不成樣子。
殺元子見狀衝了過來,滿臉擔憂地看著她,嘴巴張張合合,抓著發髻團團亂轉。
秦流西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又吞下一枚丹丸,盤腿坐著,開始調息。
待得留針時間到,她才睜開眼,臉色好看些許,一一起了針後,雙指再搭上赤元老道的脈象,才松了一口氣,然而在看到他的滿頭銀絲和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唇線又緊抿起來。
天色大亮。
赤元老道睜開眼時,眸子半眯,耳邊聽到淺淺的呼吸聲,扭頭看去。
秦流西靠在牆邊入睡,正發出細微的鼾聲,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夢到什麽,眉頭一直皺著。
赤元老道翻身坐了起來,感受到體內真氣在流轉,自己一探,再看秦流西的臉色,有些無奈又心痛,這個癡兒。
秦流西聽到動靜,騰地睜眼,看師父醒來,便走了過去拿起他的手扶脈。
赤元老道一嗔:“放心吧,為師還死不去,倒是你,怎麽用金針導氣了。”
秦流西沒回這話,道:“赤真子已經死了,您就安心在這裡閉關,其余事都不必管,回頭我給您煉些丹藥送過來。”
赤元老道試探地說道:“要不,我還是回去道觀後山閉關?這裡走來走去,你也是多有不便。”
“此處靈氣更濃。”秦流西沉聲道:“您現在的身體,也經不住折騰了,我意已決,不必再說。”
赤元老道看她絲毫沒得商量的語氣,知道這小祖宗現在惹不得,而赤真子又沒了,便道:“行吧,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架空就架空唄。”
秦流西冷笑:“您以為您跟我插科打諢的,我就不跟您計較昨晚您把自己弄成那樣的事了?”
赤元老道立即喊冤:“是他先過來找我麻煩,我總不能乾坐著任他往死裡打吧?你看,為師多少有點用的,好歹拖到你來了,那家夥可不會再活過來了。說起來,我們爭了一輩子,還是我這當師兄的勝他一籌,收了個好徒弟。”
“您就作吧。”
赤元老道嘿嘿地笑了一下,又道:“他的修為精進不少,又有一個佛印作法器,確實是如你所說的那般,是和那惡佛勾搭在一起,他自己也承認了。”
“管他和誰勾搭,反正他死得連渣都沒有,您也不必再想這個事。”秦流西看著他道:“您只需要養好您自己,就是大善了。”
赤元老道知她擔憂,也沒和她對著乾,便點了點頭,又提醒她:“昨晚你從赤真子那身體勾出來的魂?”
秦流西也才想起蘭宥,把對方從養魂瓶給放了出來,被業火焚燒過,他的靈魂十分虛弱,哪怕經過養魂瓶溫養過,仍是虛得很,一副隨時要潰散的樣子。
蘭宥看著她,那是眼神十分溫純的孩子,一雙眼睛很是清澄,雖然魂體虛弱,仍向秦流西拱手一禮:“多謝大師救我。”
“蘭幸找了你許久。”
蘭宥眼睛一亮,但又黯了下來,說道:“大師,我本就是來自異世,現在我的身體已經沒了,我這靈魂本就被那邪道給打壓熔煉過,如今又經了焚燒,遲早是要魂飛魄散的,就不見他了。你告訴他我已經不在了。”
秦流西看著他道:“你這魂,我會盡量給你蘊養著,有機會的話再送你去輪回。但蘭幸那邊,卻不能這麽瞞著他,因為他為找你,已經得了心病。心病仍需心藥醫,如果按著你說的做,那麽他活不下去的。”
蘭宥愕然,哽咽道:“他怎這麽傻?”
“先進來養著,你不適宜在外久呆。”秦流西讓他進瓶子裡,道:“回頭我再帶你去見他。”
蘭宥這回沒說什麽,十分爽快的進了養魂瓶,他不能讓蘭幸就這麽鬱鬱寡歡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