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墨盤腿坐在軟墊上,整個身子懶洋洋的撐住矮桌,兩只手指提著白瓷的酒杯,漫不進心的打圈晃悠著。
“你讓我留意崇明?”他挑眉盯著眼前的人,“奇怪,你那麽討厭我,為什麽還要特意幫我留意這些?”
“為了衛鴻投資在你身上的錢,我估計你連收購騰飛的錢也是跟他借的吧?”
洛笑笑不耐煩的耷拉下眼眉,“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事情,但他既然幫你了,就說明其中一定有利可圖,我沒理由讓他的錢打水漂。”
如果秦京墨能掌握幕府的大權,那天均在c國的地產項目應該都能獲批,這確實值得衛鴻冒險賭一把。
“那你是小看衛鴻了,”秦京墨放下酒杯,笑著蹙起了眉頭,“這跟利益可沒關系,男人的友誼不是你一個女人能理解的。”
洛笑笑翻了個白眼,雙手環在胸前靜靜打量著他,“是啊,像你這樣毫無計劃,只想著空手套白狼的友誼,我確實很難理解。”
被鄙視了的男人笑容微沉,兩人的目光交錯,頓生出一股火藥味。
“如果你不是衛鴻的女人,”秦京墨冷笑著直起了身子,“我一定會好好教教你怎麽說人話。”
洛笑笑瞧著他,不由眉頭輕挑,見識過秦瑞霄的氣場之後,她就開始覺得秦京墨像是故意模仿哥哥的小孩子。
這該不會又是個兄控吧?
她蹙眉在心裡嘀咕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深究,畢竟這種好奇心對她完全沒有好處。
“我要說的就那麽多了,往後在別人面前,麻煩你當沒認識過我。”
洛笑笑站起身來,邊說邊走向門口,“既然跟朋友借了那麽多錢,就好歹拿出點潛力股的氣魄,把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搶回來。”
原本神情慵懶的男人聽到這話,猛的抬眸望向了她,如鷹隼般的目光,似乎是要將人活活盯出個窟窿。
“不是衛鴻告訴我的。”
洛笑笑站在門邊,扶著木格窗聳了聳肩,“我只是順著邏輯猜到了而已,秦瑞霄掌著實權,如果你父親屬意他繼承家主根本沒必要藏遺書,所以他選的人,是你。”
的確,就是因為這一點,他和秦瑞霄才會出現在這裡。
秦京墨瞧著走出房間的洛笑笑,忽然輕哼著笑了起來,他現在好像有些明白衛鴻喜歡她的原因了。
敞開一側的和室內,數台攝像機正對著室內的兩個男人閃著紅光。
穿著寬大僧袍的男人跪坐在軟墊上,手裡握著竹水杓將滾沸的清水從壺中舀入茶碗,纖長有力的手指挽過袖沿,拿起茶筅沿著碗邊有力的攪動起來。
他對面華服的少年眉宇間染著愁緒,似乎是有話要說,卻又不好意思打斷。
直至男人結束一整套充滿儀式感的步驟,將泛著熱氣的茶碗擺到了少年的面前,他才終於鼓起了勇氣。
“父皇已至病危,朝中風雲詭變,兄長聯合黨羽大有奪位之勢,我只求簷下安生,可如今形式所迫,坊主認為,我當如何?”
男人只是淺笑著抬手示意他喝茶,並未有言語。
“坊主,此時情急,望您能明示。”少年緊皺著眉頭,跪坐著一躬到地。
“茶味本苦澀,何以回甘?”男人將茶碗往他的手邊推了推,“殿下品茶有道,應當知道其中緣故。”
少年疑惑的抬眸瞧他,坐直身子捧起了面前的茶碗。
“茶味苦澀,但其香醉人,久品自有回甘。”
他忽然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驚訝的對了男人的視線,“坊主的意思是,讓我用表象迷惑兄長得一時安生?”
男人笑著眯起了眼睛,“茶久品自有回甘,可殿下手中的茶,何故只得久苦?”
少年的瞳孔猛然放大,在一片死寂中,兩人就那麽對望著,一人笑面如常,一人蹙眉沉思。
許久,少年像是下定決心般喝下了手中的茶,扭頭望向庭前的松柏,“既已至苦竭,自當有回甘。”
“Cut!”坐在監視器前的堂本靜站起來,一臉驚喜的鼓掌稱讚,“就是這個感覺沒錯,牧先生您先到旁邊休息一下,燈光,再給許凱補一個近景。”
瞧著堂本靜滿意的表情,站在一旁的洛笑笑總算松了口氣,看來影帝終歸是影帝,這下釋空的角色是穩了。
趁著化妝師湊上去補妝的空檔,洛笑笑忙上前給他遞了瓶水。
“今天表現的超讚,”洛笑笑衝他比了個大拇指,“讓周晨帶你去側緣休息一下吧,我給凱凱送個水。”
說著話洛笑笑就繞開了牧遠,可沒成想,男人卻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和我聊聊。”
“我問過卓冉了,可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選擇我哥。”
牧遠拽著洛笑笑到了一處僻靜的長廊,滿臉鄭重的問道:“明明蘇錦城有其他的辦法,可你還是跟我哥結婚,這不像你的作風,所以中間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情吧?”
不得不說,牧遠的直覺在她身上一直都很準,許多事情不用說,他都能猜出來。
“是因為你家裡的人,對嗎?”牧遠蹙著眉頭,他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這個了。
洛笑笑沒有說話,只是不置可否的瞥開了視線,牧遠扶住她的肩膀,低聲道:“如果是因為一時衝動,你們可以離婚的。”
“不是一時衝動,”洛笑笑無奈的推開了他的手,“我很少做衝動的決定。”
瞧著男人發愣的眼神,洛笑笑不由在心中糾結起來,她如果再刺激牧遠一次,會不會影響他演戲呢?
就在兩人間的氣氛逐漸凝固下來的時候,站在長廊拐角的男人緩步走了出來,一股陰風隨著男人的靠近竄入了洛笑笑的後領,她一個激靈轉過頭,正巧就對上了那人的目光。
那雙能看的人雞皮疙瘩矗立的眼睛,讓洛笑笑迅速轉回了腦袋。
還真怕什麽來什麽,秦瑞霄不去找自家老爺子留下來的遺書,跑來這兒聽哪門子的牆角啊……
“牧遠?”他略顯粗糙的嗓音劃過兩人的耳蝸,“牧長青的兒子?”
洛笑笑打量著牧遠臉上審視的表情,顯然,他並不認識秦瑞霄。
那如惡魔般的男人在她和牧遠之間來回掃了一眼,隨即低笑一聲,徑直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原本都松了一口氣的洛笑笑因為牧遠的追問,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大哥,人家都要走了你就不要上趕著去招惹他了好嗎?!
秦瑞霄停住腳步,微微側過腦袋,被大片眼白包圍的瞳孔半遮在眼眸之下,顯露出一絲嘲諷。
“他和衛鴻認識,”洛笑笑趕忙拽住牧遠的袖沿,“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朋友,所以知道你們的事情。”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逐漸移向自己,洛笑笑不由生生咽了口唾沫。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個機會,她寧可不聽衛鴻說那些八卦,至少不聽,她就不會每次都被秦瑞霄的眼神嚇到腿軟。
“因為我們還要拍戲,就先告辭了。”
她墊起腳尖,伸手一把壓住身旁人的腦袋,兩人齊齊給秦瑞霄鞠了個躬,隨即也不等秦瑞霄反應,她便拽著牧遠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另一處庭院走去。
不過,說是走,其實用逃跑會更貼切一些。
站在原地的男人半眯起眸子,瞧著遠去的嬌小身影,微微挑眉,這世界上怕他的人並不少,但像這個女人一樣油滑的倒是少見。
“大少爺?”
從長廊盡頭緩步走來的崇明,好奇的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早已瞧不見那兩人的背影,“是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了嗎?”
“有趣?”秦瑞霄哼笑一聲,回頭對上了崇明的視線,“的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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