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去做造型的時候,許辭在陽台接電話。
張仲勳那邊行動順利,聶忠城現在已經被扣押,人贓並獲。
現在檢察院忙得人仰馬翻,許辭被下了停職令倒是讓他清閑。
張仲勳雖然是在挖苦,實際上也在擔心,“老狐狸藏得深,現在處理完這件事,你也會複職,只是需要再等等。”
“我不急。”誰也不嫌休息的時候多。
衣帽間那邊的動靜很大,宋黎怎怎呼呼的應該是在發現了身上的那些痕跡,正氣急敗壞地叫他名字。
聲音大到張仲勳這邊都聽到了,“你老婆在罵你?”
“應該是。”許辭勾勾唇,“我又惹她生氣了,等會兒去哄哄。”
許辭掛了電話,去衣帽間看她,助理帶來的一眾化妝師都顯得為難。
他剛進門就被一條裙子砸在臉上,宋黎氣得發抖,許辭慢條斯理地把裙子收好,然後過去摟她的腰。
也不顧旁人的目光,低聲細語地哄:“怎麽了?”
“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吻痕,胸口和後頸上一大片,異常惹眼。
今晚要走紅毯,禮服都是投資方提供的,不能自己選擇。
今晚要穿的酒紅色亮片吊帶裙就掛在邊上,還是高開叉,要露的肌膚多,吻痕根本就遮不住。
化妝團隊都陷入了沉思,眼觀鼻鼻觀心地不敢吭聲。
許辭低哄:“我錯了。”
“遮瑕膏都不夠用了。”
“我給你買。”
“時間來不及,而且萬一被蹭掉了呢?”
“那就買蹭不掉的,再用定妝效果好一點的化妝品。”
“這你都知道?”宋黎露出驚詫的表情,她以為許辭就是個大直男。
她剛剛一生氣,做好的頭髮又亂了幾根,許辭嗯聲的同時替她捋了捋,“略有了解。”
其實也不是遮暇的問題。
宋黎皮膚白,適合的粉底本來就不多,用最白的色號都不如原皮,一用遮暇更是讓她和原本的白皮有了色差,得全身都用。
宋黎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坐回去上妝,許辭在一旁等,也不避嫌。
那條紅裙子還是他親手替她穿上去的。
“你可別再乾壞事了。”
指腹擦過赤果果露的皮膚,宋黎感覺毛毛的,那天晚上的瘋狂擠入腦海,生怕許辭又突然大變狼人。
許辭研究了下乳貼怎麽用,替她拉拉鏈時低頭親了親後頸,“放心,可以忍三天不碰你。”
“真的?”
“前提是你不勾飲我。”
宋黎轉過身摟他脖子,“怎麽樣才算勾飲你?”
宋黎濃密的長發燙成了大波浪,化得妝容乾淨透亮,一抹紅唇和裙子很搭,嫵妹又性感。
許辭沒忍住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了自己的一點濕痕,離開時她的口紅出界,他的唇角也帶了一點兒。
“這樣就算勾飲。”
宋黎心花怒放,驕傲地翻了個小白眼,“我什麽都還沒乾呢。”
時間不多,宋黎做完造型就得走。好在不是什麽大型活動,入場順序可以調,遲到幾分鍾也沒事。
許辭還沒有見過她走紅毯的樣子,之前在檢察院就經常聽小潘他們幾個八卦,說宋黎這腰臀比穿上貼身吊帶裙,走起紅毯來搖曳生姿一定非常好看。
現在她只是在平地上走了幾步,許辭就已經能聞到她裙擺的香味了。
“這麽好看?”
剛出門冷,宋黎身上加了件厚厚的羽絨服保暖,車上有空調,助理給她換了件稍微薄點的。
許辭今天可以陪她去現場,但是還沒到就已經看得目不轉睛,“嗯。”
“一會兒走紅毯更好看。”宋黎神情飛揚地靠在他肩上,“你還沒有見過,記得認真看。到時我讓阿雅給你找個工作牌混進去,那些記者拍照都不好看,你幫我多拍一點,最好錄下來。知道嗎?”
許辭笑了下,“知道。”
“記住了啊,要拍好看點,回家我要檢查的。”
“好。”
他寵溺地揉揉她手心,全程都很聽話。
宋黎又掐指算了算,距離過年還有五天,“許辭,我們過年回S市吧?你爸媽都在S市,而且明妤和盛明淮訂婚我們都沒去,今年回去一起聚聚?”
宋黎和明妤關系要好,除了他,去莫斯科最頻繁的人就是明妤。但是明妤訂婚那時宋黎剛好在換醫生,她沒能回來,明妤也只是發了視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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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結婚,估計也是想等著她回來。
許辭握住她的手,說:“好。”
男人的側顏近乎完美,比起十月份那時相見,冷硬的輪廓都在他眼尾柔情的加持下溫暖不少。
雖然他今天很聽話,但興致好像不是很高。
宋黎仰頭親了他一下,“沒關系,等聶忠城這件事一過,不想複職我們就定居S市,不回來了。”
許辭失笑,“那你的書店呢?不開了?”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可能已經倒閉了吧,等我活動結束打電話問問陳雨繁。”
她沒心沒肺,好像除了許辭,對其他事都不上心。
聽雨書齋是她心血來潮開的,雖然不賺什麽錢,但也有特別的意義,不可能真的扔下不管。
抵達現場後許辭拿了工作牌在後台等她,現場都是記者,要混進去幫她拍照不現實。
不過這樣也好。
宋黎穿高跟鞋累腳,天氣又冷,雖然室內有空調,但只穿那點衣服也不夠。許辭在後台替她拿著外套和平底鞋,方便她結束後就能把高跟鞋換下。
但誰也不知道這場平靜很快就要被打破。
張仲勳是第一個給他打電話的人。
聶忠城的事現在已經基本上塵埃落定,只等檢查機關依法審查起訴。
這件事他們密查了一個月才徹底找齊證據,生怕到了節骨眼上又有突變,所以張仲勳的來電顯示跳動時,許辭的心跟著一緊。
然而對方要說的並不是這件事,卻也和聶忠城有關——是他侄子甘玕的事。
張仲勳說:“甘玕死了。”
這個四個字像是炸彈一樣扔下來。
許辭握緊了手機,張仲勳解釋說今早剛發現他的屍體,死因是刀傷,屍體被扔到了幾公裡外的垃圾堆。
“但第一案發現場是在河西巷,我們在那裡撿到了一只皮手套。”
“按照指紋的對比結果,手套的主人是宋黎,路段的監控也可以看到她當晚確實出現在那裡。”
張仲勳說:“許辭,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我希望你配合。”
……
張仲勳說出這句話,並不是怕許辭拒捕,而是因為在他們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網上散播了消息。
現在活動場內外都是記者,紅毯鋪好一片緋紅,相機閃出的白光晃得人眼疼。
警察還沒來,記者就已經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場面一度混亂。
宋黎在助理的掩護下退場,打開手機的網絡界面,全是不好的輿論。
一向處事沉穩得力的助理,在這種情況下都露出了難以招架的裂痕。
做藝人不怕鬧緋聞,道德敗壞始終抵不過觸犯法律。一旦背上了人命案,恐怕難以再翻身。
“從這條通道走有電梯。”助理對她說。
難為她還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定。
“有電梯又怎麽樣?”宋黎輕扯唇角,“下面一樣有記者圍堵。”
精致的妝容在燈光下看著依舊驚豔美麗,只是眼神沒有聚焦,宛如精致卻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其實她大多數時候都這樣,憂鬱的目光像是陰冷的雨天,只有見到許辭的時候才放晴。
宋黎的這個眼神她見過太多次了,一時間分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在為這件事擔心。
或許她壓根就不在意。
“但下面有警察。”助理低聲說,“他們已經過來接你了。”
沒有做過的事情宋黎不會害怕,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今晚的人這麽多,這麽吵。走不了紅毯沒有關系,可是許辭還在後台等她。
宋黎說:“我不去。”
“宋小姐!”助理擰眉。
氣氛一下子膠著,時間本來就緊張,記者也根本攔不了多久。
等那些人一窩蜂湧上來後,事情更難辦。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配合調查才有可能洗清你的嫌疑。”她放慢了語調,試圖說服她,“警察也只是說帶你回去做個筆錄,並不是拘捕。”
那又怎樣?
宋黎的眼睛突然紅了,“可死的人是甘玕!”
她看向助理,情緒有點激動,“誰死了都與我無關,可現在死的人是甘玕!你應該知道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掉!”
助理沉默了很久。
外面的聲音依舊很吵,夾雜著從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氣氛卻冷寂得落針可聞,宋黎的一顆眼淚從眼角滾落,她偏了下頭,穩定好情緒才淡聲道:“我不會去的。”
倔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倨傲,電梯就在眼前,只差幾步路的距離。
“我不會讓那些事情像挖爛肉一樣被人翻出來質問。”
宋黎站在原地不動,像是一片被枯萎的葉子立在風中,“我不想再被關在沒有窗戶的屋子裡,去反反覆複地被迫回憶那張令人作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