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真的是熙嬪嗎?

發佈時間: 2024-08-29 15: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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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記憶,隔了二十幾年,彷彿都還能聞到當初空氣裡的血腥味。

他告訴闖子,他守在城牆上抵禦爬上來的西域兵,鬱錚將軍就在他不遠處,他聽見將軍曾嘶啞著大喊“增援還沒有到嗎”……

彼時,牙城不可能殺出一條血路了。

牙城的唯一生路是大軍回援。

可直到他墜下城牆、昏迷過去,援軍都沒有到。

等大軍從西域王庭殺回牙城時,已是破城後的一日半。

信紙攤在桌面上,霍以驍的指尖落在上頭,沉聲道:“從現有的消息來看,誰都沒有錯。”

排兵布陣沒有錯,調兵遣將亦沒有錯。

鬱錚將軍帶領子弟與麾下將士殺入牙城當餌,平西侯率大軍只殺西域王庭、速戰速決,以此來徹底瓦解西域聯軍。

事實證明,這條路走通了。

唯一的遺憾是,牙城。

對於那位曾經守過牙城的老人來說,彼時等不到回援時,他悲憤、絕望,被從死人堆裡救出來後,他痛苦、無力,可從戰局看,平西侯沒有延誤戰局、沒有見而不救。

他們都有失誤,誤算了兵力,但行軍打仗就是這樣。

無論是主帥、先鋒、斥候,他們都是對壘的那個兵,而不是下棋時縱觀全局、握著棋子談笑風生的落子人。

溫宴推了一盞茶給霍以驍,緩聲問:“牙城之戰,除卻鬱家與皇上的關系,還有什麽聯系呢?”

別說平西侯當年並未害鬱家,哪怕退一步說,牙城之戰就是人禍,那又與當時的八皇子、如今的皇上有什麽乾系?

西關外蒼茫大地,八皇子人在京城。

霍以驍道:“你急著猜也沒有頭緒,闖子不是說留在牙城繼續打聽嗎?那就再等等,長公主就指著牙城來有趣一把,定然有它的故事。”

要麽是他們未曾掌握,要麽,長公主和沈家從一開始就猜想錯誤,自己把自己坑了個夠。

溫宴頷首。

三更時,溫宴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外頭是淅淅雨聲。

京城的午夜,已經涼爽很多了,想來,再過些時日,秋天就要到來。

溫宴轉了個身,看著身邊睡著的霍以驍。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剛才夢到了牙城。

溫宴從未去過關外,但她知道,她夢到的是牙城,裹著沙粒的風吹得人連呼吸都緊得慌。

大戰在即,駐守的將士們士氣高漲,誓要堅守此地。

高台上,銀甲的老將軍慷慨激昂,鼓舞士氣,他的左右,幾個年輕些的子弟迎著大漠日落的余暉,振奮昂揚。

那一張張臉龐,其實五官並不清晰,只是那股精神氣,讓溫宴覺得,他們信心十足、他們毫不畏懼。

大戰一觸即發。

將士們登上城牆,廝殺聲震耳欲聾。

溫宴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做一場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的夢,還是被那股子奮勇所感染,也被圍困後的艱難所悲痛。

她看到了城門被叩開。

她嘶聲裂肺地喊著再守一日半、只要再堅持一日半,大軍已經攻下了王庭,正在回救的路上……

可城門還是被西域鐵騎踏開了。

年輕的鬱家戰士扭過頭來,臉上滿是血汙,溫宴卻在這一刻、第一次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陌生裡透著一股熟悉之感。

溫宴睜眼醒了過來。

夢境褪去了,牙城很遠,她就在自己的家裡、在霍以驍的身邊,溫宴輕聲呼氣、吸氣,平複心中情緒。

這個夢,真實得可怕。

真實到,每一個畫面,都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阿宴。”

溫宴微微一怔,

抬起頭來,才發現霍以驍醒了。“魘著了?”

溫宴清了清乾巴巴的嗓子眼,頷首道:“做了一個夢。”

霍以驍揉了揉她的腦袋,才把胳膊抽回來,他坐起身,趿著鞋子倒了一盞熱茶,遞給她。

溫宴小口小口抿了,整個人平複許多,道:“我夢到了牙城之戰,我沒有經歷過,它卻很真實,我就像是站在邊上,看完了整個過程一樣,我很難描述這個感覺……”

霍以驍躺下來,把溫宴攬在懷裡。

其實並不需要描述,因為霍以驍懂。

成親之前,在聽溫宴有的沒的說夢裡如何如何之後,他也曾夢到過一些。

明明他不曾經歷過、溫宴也沒有提過的瑣碎事兒,就展現在他的夢境裡,鮮明又真切。

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夢裡的溫宴的一舉一動。

真實到,他彷彿真的親眼見過……

撫著溫宴的長發, 霍以驍問:“你在夢裡的牙城看到了什麽?”

溫宴靠著霍以驍,一點點描述夢裡場景:“我看到了鬱錚老將軍,他率領將士們奮戰到最後,身中數箭,他重傷不支,是他的長子接過了指揮權,繼續奮戰,我看不到他們的模樣,是了,我醒來之前,看到了一個人……”

“什麽樣的人?”霍以驍順著溫宴的話,往下問。

“應該是鬱將軍的某一位孫兒吧,他的五官被血染了,我沒有見過他,我卻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溫宴說著說著,又抬起頭來,看向霍以驍,“我想不……”

溫宴說到一半頓住了。

沉沉的夜裡,視線本不清明,她卻看著霍以驍的五官失了神。

溫宴對霍以驍自是熟悉萬分,閉著眼都能描繪出他的模樣,但此時被黑暗蒙了一層的樣子,就像是夢裡那被血汙染了的五官,模模糊糊的,卻有微妙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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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宴跪坐起來,伏下身子,雙手捧著霍以驍的臉,怔怔的看。

霍以驍挑了挑眉,小狐狸總有這樣稀奇古怪的舉動,他也見怪不怪了。

“那個人,和驍爺有一點點像。”

話一出口,一個念頭從腦海裡劃過,驚得溫宴心神一顫。

“驍爺,”溫宴深吸了一口氣,甚至來不及去細細分析這個念頭,話已經問出了口,“你的母親,真的是熙嬪嗎?”

霍以驍的思緒有一瞬的空白。

他不明白溫宴為何這麽問,一時之間,又無從思考。

他的喉結滾了滾,直直看著溫宴的眼睛:“那你覺得,我是誰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