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片兒川

發佈時間: 2024-08-29 14: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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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西花胡同,黑檀兒就直直衝到了石橋上,全神貫注看它的大紅鯉魚去了。

溫宴落在它後頭。

這個時候,霍以驍還在衙門裡,宅子裡自然沒人。

溫宴帶著歲娘下了酒窖。

一路上過來,最初那急切得恨不能立刻就問一個答案的心情緩和下來。

倒不是這會兒不再想知道答案了,而是,能更細致地去琢磨眼下狀況。

就飲酒似的。

一口悶的快酒有它爽快又利索的滋味,但慢慢抿、細細品,一壺溫水酌上一個時辰,唇齒間的回味香氣,又是另一種意境。

溫宴清點著窖中藏酒,與歲娘道:“這些倒還續得上,不過,京城入秋早,桂花開得也早,過幾天去香緣寺,攏一些桂花釀酒……”

歲娘跟在邊上,彎著眼咯咯直笑。

溫宴不曉得這話題哪裡有好笑的點,睨了她一眼,以目光詢問歲娘。

歲娘脆生生道:“老夫人讓姑娘準備準備,是準備繡嫁衣、備嫁品,可不是讓您準備酒水。”

這麽一說,溫宴亦是忍俊不禁。

指關節輕輕在歲娘的額頭上敲了敲,溫宴道:“老夫人還讓我好好在家裡待著,沒事兒別到處亂跑。”

可她這不就左耳進、右耳立刻出,轉頭就跑西花胡同來了?

當然,她是有事才來的。

話說回來,讓溫宴乖乖聽老夫人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入秋後,白晝漸短。

從地窖裡出來,歲娘就點上了燈。

這宅子一般不開火,只安排了一個粗使灑掃,一個燒水婆子,再一個整理園子的花匠。

如霍以驍在常寧宮裡說的那樣,他們都是恪守本分,不到主子跟前露面的。

若不是主動尋他們,這宅子裡,就像是沒人其他人一樣。

“溫一壺酒,再煮一碗片兒川,”溫宴笑著道,“天慢慢涼下來了,就想喝碗熱的。”

歲娘忙不迭點頭。

溫宴去了廚房。

燒水婆子見了她,為難極了。

倒不是這府裡有什麽是溫宴動不得的,而是,侯府的千金姑娘,下廚時磕著碰著,交代不了。

溫宴道:“我不是頭一回下廚了,驍爺去年在臨安時,我就又煮又炸的,我做的點心,霍大公子都說好吃。”

婆子忙順著誇了幾句,讓出了地方。

溫宴的廚藝,大部分都精在了湯圓上,再添幾道點心,她不會正兒八經地做“菜”。

也就是片兒川這樣不考究手藝的主食,她從烏嬤嬤那兒學了個七八分。

因為她喜歡這一口。

片兒川的用料也簡單,除了面條,就是醃菜、肉絲、筍片。

這宅子裡備了一壇醃菜,是婆子自己弄的,與臨安人做醃菜的口味多少有些差別。

這會兒再回燕子胡同取,來回總歸麻煩。

溫宴拿筷子取了一些嘗了嘗:“還挺適口的,就用這個吧。”

歲娘勁兒足,動手揉面,面光盆光手也光,碾開後切開,一根根光潔又有韌性。

溫宴醃好了肉絲,下鍋炒到微微變色,趕緊盛出,又倒了筍片、醃菜下去,拿余下的油稍稍炒了炒,加水進去煮開。

歲娘比著時間,另一個灶火上,面條已經拿水煮了半熟,撈出來拿冷水潤著。

溫宴待自己這鍋裡的水燒開了,將半熟的面條下進去,又下肉片。

婆子吸了吸鼻子,道:“真香,只是清水,不用高湯,也能煮得這麽香。”

這香味,不似高湯燉煮時的濃鬱和醇厚,卻是滿滿的屬於醃菜和筍片的清香。

原來,高門大戶人家,除了那山珍海味,也會喜歡這樣的家常味道。

面條盛出來,澆上湯,最後點幾滴香油。

歲娘抿了抿唇:“肚子裡的蟲都饞叫了。”

溫宴莞爾。

歲娘捧著食盤,將兩碗面送到鴛鴦廳裡。

主仆兩人,正要坐下來喝口熱湯,忽然間,前頭傳來動靜。

溫宴出去一看,正是霍以驍回來了。

兩廂照面,都有一絲愣神。

溫宴是沒想到霍以驍會這麽早回來。

現在當然是過了衙門散值的時候,但自打他們去六部之後,幾乎天天都留到很晚,霍以驍連晚膳都多是與朱桓一塊用的。

因此,她雖然讓歲娘多揉了些面,煮卻只煮了兩碗。

歲娘機靈人,給霍以驍問了安,又跟溫宴咬耳朵:“姑娘與驍爺一塊用吧,奴婢去廚房裡再煮兩碗,隱雷大抵也沒用飯呢。”

說完,歲娘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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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片兒川,最費時的是揉面,現在面條是現成的,醃菜什麽的也都有剩,煮兩碗,輕輕松松。

霍以驍進了花廳,看了眼熱騰騰的片兒川。

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他突然就想起今兒與霍太妃說的那些話了。

回來時候,一盞明燈,一碗熱面,再又這麽一人一貓,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溫宴落座,待霍以驍擦了手,她遞了筷子過去:“驍爺趕巧了,剛剛才煮好的。”

“你煮的?”霍以驍抬眼問。

“醃菜是廚房裡備的,面是歲娘揉的,不敢多居功,但是煮,確實是我煮的,”溫宴笑了起來,“肯定比不了你前回在臨安吃的那個味兒,但嘗個熱乎。”

霍以驍輕笑了聲。

他記得,在臨安時,暄仔捧著一大碗片兒川,直呼過癮。

同樣是湯面, 大抵是當時天冷,喝起湯來,格外有滋味。

霍以驍亦捧起碗來,吹了吹,喝了一口。

熱騰騰的,不至於燙嘴,但順著喉頭下去,整個人都妥帖了。

溫宴也喝了一口,笑著道:“下回,我從燕子胡同帶醃菜過來,那味兒更正。”

霍以驍道:“你倒還挑嘴。”

溫宴又道:“誰叫這是我難得能做的想那麽一回事兒的臨安菜色呢?可不得多用心些。”

他其實不記得去年在臨安吃的片兒川具體是個什麽味道了,只記得了當時的畫面與意境。

現在,溫宴的這一碗片兒川,味道與那時重疊在一塊,一下子變得記憶猶新、深刻起來。

現在,溫宴的這一碗片兒川,味道與那時重疊在一塊,一下子變得記憶猶新、深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