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大太太認出是自己身邊的管事嬤嬤,心微的一沉,連忙欠身問,“怎麽了這是?”她畢竟不是王家正經的當家太太,說話也少了幾分底氣。
那仆婦撲跪在她跟前,淚如雨下,“太太,咱們大爺方才被人抬了回來,說是遊街時不知被個什麽人給澆了滿身墨,那人更是揚言要跟咱們大爺比武,咱們爺書生出身,哪會什麽功夫啊。”
大太太搖搖欲墜,“怎麽可能?”
三太太臉色頓時陰沉,“簡直是無法無天。”
不一會將跟著大爺王書照的小廝給喚來,問清楚緣故。
那小廝一把鼻涕一把淚泣道,
“那人五大三粗,號稱是西楚靖安王府的家將,說是此次入京,要挑戰咱們國公府的嫡長孫,尋國公爺了結恩怨。”說到最後,他嗓音壓得極低,偷偷瞄了一眼薑氏。
這話一出,垂花廳內好一會都沒人說話。
國公爺與西楚靖安王這段恩怨,闔府皆知。
論理,靖安王府尋仇的對象該是王書淮,而那大老爺王賓自兩歲便跟著母親到了王家,外人均把他當做國公爺嫡長子,是以尋仇尋到了長房頭上。
事情微妙之至,便是三太太周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轉圜。
大太太眼淚汪汪,驚得半個身子癱在圈椅裡,既委屈又憤怒。
薑氏則默默拂了一把額,頭一回慶幸有人漠視了王書淮嫡長孫的身份。
謝雲初就沒這麽僥幸了,她深知長公主旨意很快會下來,王書淮必定會被推去風口浪尖,前世是弟弟替他擋了災,今生她把弟弟拘在書院,那王書淮該怎麽辦。
不是不擔心的,即便對他冷了心,他到底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太太們很快散了,謝雲初跟在薑氏身後回二房,等到了沒人處,薑氏便按捺不住幸災樂禍,
“瞧見沒,這叫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不是要佔著嫡長孫的名頭麽,可好,人家尋仇尋上門來啦,讓他們頭疼去吧。”
薑氏眼皮子淺,沒有遠慮,謝雲初沒功夫搭理她,送她至寧和堂便回了房。
果不其然,至傍晚,宮裡傳來消息,長公主即將在皇宮給王書淮行冠禮,這個消息頓如悶雷砸在二房頭頂上,不僅不能出個聲,還得感恩戴德。
薑氏差點哭倒在丈夫懷裡,
“幹嘛把我的淮兒推出去,好處他們佔著,鍋咱們頂著,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
後面半句話被二老爺給捂在嘴裡,他又怒又慌,
“你少說兩句,嘮叨這些能頂個屁用。”
二老爺也是急得語無倫次,回過神來瞥見底下媳婦兒子紛紛垂首,懊惱自己失言,神情訕訕的,默了片刻,他看向謝雲初,
“初丫頭,你在長公主面前有幾分薄面,明日晨,你入宮求見長公主,請長公主示下,此事該如何應對。”
謝雲初心知此路不通,“父親,要不等二爺回來咱們先商量,再做決斷如何?”
二老爺被她這麽一提醒,也知現在去尋長公主過於冒失,此事關系重大,國公爺定會回來給個說法,二老爺從未像今日這般憋屈,一雙深目紅彤彤的,額頭青筋畢現,滿腔委屈無數發泄。
王書淮是二房的主心骨,一旦他出了事,二房永無出頭之日。
薑氏哭,二老爺氣悶,王書曠與王書同憤憤不平,其余人抹淚的抹淚,均無計可施。
謝雲初悄悄退出回了寧和堂。
燈芒不聲不響破開夜色,串成一條遊龍穿梭在軒峻的國公府。扶柳搖曳,鳳尾森森,一格外修長的男子懷抱一稚嫩孩兒立在一株芍藥旁玩耍,那男子指著水面波光粼粼與那稚兒說道什麽,稚兒從他懷裡探出半個頭,瞪大雙眼被那瀲灩的水光給看呆了。
大約是察覺到謝雲初的腳步,那人偏首過來,目光深邃幽長,天青色繡銀竹紋的直裰,半新不舊,不知是她哪回親手所縫,□□風徐,輕輕獵起他的衣擺,他有如羽化登仙的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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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是極其清峻的,神情也溫潤,她卻生生察覺到那鐵骨錚錚的氣場,與寵辱不驚的從容。原先她怨他喜怒不形於色,此時此刻卻慶幸這個男人有擔當,至少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她從未見他露過膽怯或暴戾,他始終是平和而沉穩的,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謝雲初不後悔保住弟弟,卻也不想自己丈夫深陷火坑,來到王書淮跟前時,眼眶不知不覺泛了紅。
王書淮早已將孩子交給乳母,此刻這湖邊水榭只剩夫妻二人。
王書淮看著溫柔端莊的妻子,姣好的面容白了幾分,盛滿了不安,一如既往關懷他。
“別怕,我自有分寸。”低醇的聲線,悅耳動聽,
“那西楚人手段凶殘,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二爺,你想個法子,避開與之交手。”謝雲初可是親眼看著王書淮從一文弱書生成為當朝首輔,他心機深沉,絕對有法子讓對方不戰而退。
王書淮神情分外平靜,
“夫人,比文他不是對手,比武,我不見得輸。”
換做別人王書淮不會說這樣直白的話,實在是擔心謝雲初嚇壞,她性子溫順柔弱,別嚇出病來。
謝雲初撩眼看著丈夫,他眼底含著笑,她納悶道,“您好像沒有不快?”
王書淮稍稍抬眼,面頰隱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逼著長公主當眾承認我嫡長孫的身份,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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