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良心

發佈時間: 2024-08-27 19:4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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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妍縣主淺淺笑了起來:「明明嫁給他的決心那麼堅定,無論富貴貧苦,王府皇陵,我都不怕,可在子嗣一事上,我猶豫了。

這是我跟他的孩子,我豈會不愛?

可前路已明,我不敢確定我能接受母子分離之苦。

我想了一年,然後想明白了。」

杜雲蘿莞爾:「自個兒想明白比什麼都重要。」

兩人在小花園裏靜靜待了會兒,直到慈寧宮的宮女來請,才不疾不徐地回去。

前腳剛進去,後腳李欒便來了。

當著皇太后的面,李欒雖面露欣喜之色,卻依舊沉穩非常,只那雙桃花眼,溫和地望著南妍縣主。

吳老太君起身要告退,卻叫李欒喚住了。

「老太君,世子夫人,」李欒含笑道,「我剛從禦書房裏過來,北疆有軍情快報遞到,前些日子又是一場大捷,阿瀟長弓一箭射了韃子的先鋒,使兵士們士氣大振,聖上誇讚連連。」

吳老太君喜上眉梢,杜雲蘿亦是歡喜。

因著這次捷報,中秋家宴上的氣氛總算沒有那麼沉悶。

穆元婧自是無法出席的。

自從一個月前穆元婧告病、安娘子身死,穆連喻突然去了戰場,徐氏和陸氏多多少少品出些味道來。

怕吳老太君傷心難過,兩人決口不提穆元婧。

中秋之後,落了兩場秋雨。

錦蕊正整理著秋衣,沈婆子樂呵呵來尋她。

「姑娘,」沈婆子敲了敲門,「奴婢剛從家裏過來,雲棲讓奴婢給夫人報個喜,雲棲媳婦懷上了。」

錦蕊愣怔,一時沒反應過來,許久道:「誰?錦靈?」

沈婆子猛一陣點頭。

錦蕊摸了摸鼻子,快步往正屋裏去,直到聽聞喜事的杜雲蘿笑了,她才後知後覺一般地笑了出來。

杜雲蘿好笑地看著錦蕊的反應:「你這是怎麼了?竟有些傻了。」

錦蕊笑著搖頭:「奴婢是太意外了。雖然錦靈嫁了半年多了,有身孕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一想到半年前她跟奴婢一樣,還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這會兒她都要當娘了,有那麼點兒不可思議。」

杜雲蘿忍俊不禁,支著腮幫子,道:「不可思議呀?那你就去趟柳樹衚衕唄。」

錦蕊領了對牌,去看了錦靈一趟。

回來之後,錦蕊告訴杜雲蘿說,錦靈如今比她還傻了三分。

叫那個初聞喜訊、樂得稀裡糊塗的雲棲給弄傻了。

「傻人有傻福。」杜雲蘿喃喃道。

從前,錦靈孕中沒有享過一天的福,趙家那幾個沒少折騰她,明明懷孕的女人會發胖,錦靈卻瘦得皮包骨頭。

那樣虛弱的身體,如何抗得過生產,最後一屍兩命,紅顏薄命。

如今,有雲棲疼著護著,錦靈養好了精神,這一胎定是能平順的。

八月末時,穩婆住進了杜府,奶娘也挑了幾個,只等著蔣玉暖臨盆了。

人都是練氏挑的,杜雲蘿也不想插手,借口她未經懷孕生子不懂挑奶娘,一股腦兒全丟給了練氏。

畢竟,挑好了是應該的,挑出些岔子來,反倒是自找麻煩。

況且,由杜雲蘿挑的人選,二房裏只怕不會信任。

蔣玉暖是天亮時發作的。

杜雲蘿陪著吳老太君在柏節堂裡等消息。

吳老太君略誦了一會兒經,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杜雲蘿說話。

直到傍晚時,尚欣院裏才來報喜,說是蔣玉暖生了個姐兒。

「姐兒?」吳老太君的面上閃過一絲失望。

杜雲蘿扶著吳老太君去了尚欣院。

練氏抱著姐兒給吳老太君看。

姐兒生得討喜,吳老太君抱在懷裏,看著那小小的一團,失望便成了歡喜。

吳老太君問道:「奶娘定下了嗎?」

練氏把奶娘喚了進來:「老太君,定了劉孟海家的,她前兩年生了個姑娘,養得白凈可人,規矩也好,這回剛生了個兒子。

我看她奶水足,姐兒吃得香,就定了她了。」

吳老太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劉孟海家的,又問了一些問題,見她答得不亢不卑,進退有度,自是滿意的。

杜雲蘿坐在一旁,暗悄悄看著劉孟海家的,心中感慨萬分。

果真,前世今生,練氏都挑了劉孟海家的。

前世,在養子成人,風言風語四起之前,杜雲蘿和蔣玉暖妯娌關係不錯。

蔣玉暖常常帶著姐兒來韶熙園裏,杜雲蘿對劉孟海家的倒也熟悉。

印象裡的劉孟海家的是個做事十分仔細認真的人,待孩子也極好,她的長女劉玉蘭在嫁給了家生子之後,當了蔣玉暖的長孫的奶娘。

順天二十九年的秋日,劉玉蘭邁進了那個偏僻的小院,給杜雲蘿磕了頭。

劉玉蘭說,劉孟海家的過世了,直到死前,她都一直念叨著,要讓劉玉蘭把很多往事告訴杜雲蘿。

劉孟海家的在尚欣院裏養育姐兒的時候,偶然聽見過穆連誠和蔣玉暖的對話。

雖然只是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語,但次數多了,又經歷了府中種種變遷,慢慢也就能猜出來了。

劉孟海家的陪著姐兒嫁出去了,可她每次回侯府來,知道杜雲蘿過得辛苦,她的心中都不好受。

每每想跟杜雲蘿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也不知說出來還有什麼用。

直到生死之時,劉孟海家的終是忍不住了,她不想把秘密帶到棺材裏,她讓劉玉蘭替她轉告杜雲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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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蘭聽得目瞪口呆,可又不覺得意外,她是穆連誠長孫的奶娘,偶然之間,也聽聞過那麼一句兩句,當時沒有細想,直到聽了劉孟海家的一席話,這才明白其中辛密。

「奴婢的娘說,就算背主,她也不想昧著良心去死。」

劉玉蘭是哭著說完的,杜雲蘿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落,她滴下的全是血。

杜雲蘿怨過劉孟海家的,怨劉孟海家的沒有早早告訴她,可冷靜下來之後,她也想明白了。

早告訴她又怎麼樣?

侯府已經落在了二房手中,僅僅靠她一個人,她奪不回來,就算奪回來,這世襲罔替的爵位又要給誰?給她那個避她如蛇蠍的養子嗎?

但是此刻,杜雲蘿看著年輕的劉孟海家的,她心中滿滿只有感恩。

若不是劉孟海家的托劉玉蘭說出真相,杜雲蘿至死都不會知道,她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