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裘厲高挺的眉峰嘀嗒嘀嗒地流淌著,他望了柳葉一眼,沒有回答,繼續騎車往前走。
就…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尤其這種街上遇到主動搭訕喊帥哥的。
一般人見他不搭理,多半也就直接開著車走了,不過柳葉沒有,她踩著刹車緩慢地勻速滑行著,繼續對他道:“你是去藝術廳嗎?”
裘厲面無表情道:“沿著這條路,再走三公裡就到了。”
“啊,我不是問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去藝術廳,我這邊可以載你一程,這雨太大了,不好騎車的。”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和藹,落進他心裡,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裘厲打量了那女人一眼,見她年齡不小了,應該是自己媽媽輩的人。
他知道騎車肯定是要耽誤演出,乾脆也就不再推辭,上了柳葉的轎車。
上車後,柳葉立刻遞來了紙巾,讓他擦拭臉上的水珠。
“你怎麽騎自行車啊,這麽大的雨,多危險啊。”
裘厲將紙巾搭在頭上,好好擦了擦濕潤的頭髮:“從市中心過來,太堵了。”
“走外環好一些,沒那麽堵。”
“從機場過來,走不了外環。”
柳葉見他只穿了很單薄的襯衣,於是打開了車裡的暖氣,讓他緩緩身子:“特意從外地來北城看芭蕾啊?”
裘厲毫不猶豫地說:“看女朋友。”
柳葉聞言,淺淺笑了一下:“我說呢,就算是芭蕾的超級發燒友,也不可能為了一場演出,冒雨騎車這麽拚的…看女朋友的話,別說下雨,就算下刀子也要去呀。”
裘厲沒有接話,認真而細致地給自己擦臉擦頭髮。
真狼狽,就這…還見女朋友。
見鬼差不多。
他心裡又開始罵這小破城了。
柳葉看起來似乎是個開朗健談的女人,一路都在試圖和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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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學生嗎?”
“你學什麽專業啊?”
“心理學?那你會催眠嗎,就是電視裡演的那種…能讓人改變記憶。”
“催眠真的有這麽神奇嗎。”
“我就不信你能催眠我,只要我睜大眼睛,你肯定放不倒我。”
裘厲揉了揉眼角,真的有點想催眠她,讓她立刻馬上閉嘴。
這女人的話嘮程度,比他的二嶽父程野還有過之無不及。
不過坐在人家的車上,裘厲終究還是忍受了她的嘰嘰喳喳,閉目小憩,讓她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
“真是羨慕你們年輕人啊,在這麽好的年紀裡談戀愛。”
“到了阿姨這個年齡,還單著呢,很不好找對象了。”
“小帥哥,你們認識多久了?你還在讀大學吧?校園戀情嗎?”
裘厲還沒開口,柳葉自問自答:“肯定是校園戀情,令人羨慕的青春呐!”
裘厲:……
他感覺這位阿姨自己和自己聊天,都能一直聊下去。
轎車在藝術廳的地下車庫停了下來,柳葉又拿紙巾好好地給裘厲擦了臉:“見女朋友呢,就要有見女朋友的樣子,你現在這樣肯定不合格了。不過沒關系,就衝你這份冒雨往前衝的勁頭,女朋友也會諒解的。”
一開始,裘厲真的覺得她很煩,然而當她俯身過來,為他擦拭濕潤的頭髮的時候,裘厲忽然有種久違的溫暖。
那種感覺,就像過去他想到任嫻時,內心湧出的一腔柔情,那是只對媽媽才有的柔情。
“謝謝姐。”他說。
“叫什麽姐呀,我的年齡明顯比你大一輪了,你該叫我柳阿姨。”
“您很年輕。”
柳葉從副駕駛的櫃子裡取出一把折疊雨傘遞給裘厲,笑著說:“快去見女朋友吧。”
“謝謝。”
……
藝術廳外觀看起來像一個不規則的巨大六菱形,矗立在科學城空曠的平野上,極有質感。
盡管今天大雨傾盆,絲毫沒有阻擋芭蕾愛好者們的熱情,仍舊源源不斷有車輛駛入藝術中心。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二十分鍾。
裘厲匆匆進入大廳,從西服口袋裡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票據,然而當他看到落地玻璃中狼狽不堪的自己,終究還是把票根放回了口袋裡。
在場的男士女士們,衣香鬢影,光鮮亮麗。
只有他,全身都濕透了,手裡的玫瑰花束卻保存完好,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裘厲離開了入場大廳,來到了無人的回廊偏廳,坐在落地窗邊的橫椅上,聽著正廳裡傳來《天鵝湖》開幕前的交響合奏樂。
或許,這座城市是真的不歡迎他。
然而這又怎樣,他從來不在乎。
薑雨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人了,他可以刀山火海、不遠萬裡地奔赴而來,見證她的榮光。
……
開場前,薑雨給裘厲打了一個電話:“在哪裡呢?”
裘厲看著落地窗外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芭蕉樹,說道:“圖書館,準備期末考試。”
“今晚的演出就要開始啦,好緊張哦。”
裘厲聽得出來,小姑娘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帶著少有的顫栗,是真的很緊張。
“反正你又不上場。”他隨口說道:“只是替補而已,不用太緊張了。”
“萬一呢!外面好多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