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同她說聞斌發病了,四處尋她,無法溝通,具有攻擊傾向,對她的執念到了病態的地步。一旦說了,他們三人之間這無解的關系便會殘忍地壓在葉芸身上,將她壓垮。
最終,葉芸還是通過這種方式發現了。
她以為事情說開就好了,也許聞斌難以接受,也許會深受打擊,也許他們的關系需要緩和一陣子。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聞斌,他失控的樣子讓那些白聞賦精心編織的前路忽然起了大霧,渺茫得看不到盡頭。
張裁縫焦急地站在門口張望,看見白聞賦將葉芸帶回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了。
把葉芸送到裁縫店,白聞賦同張裁縫說:“給你添麻煩了,她先在你這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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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麽麻煩的,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白聞賦看向葉芸,她對他點了點頭。
張裁縫將店門關了,回過身倒了杯熱水塞到葉芸手裡,她接過杯子的
手腕輕輕發顫,張裁縫瞥見了手腕上的淤青,眼角濕潤。
葉芸低垂著視線,看著杯中寥寥熱氣,從熱水看到了冷水,她忽然出聲問:“你說他哥搭了條命才給他換來的工作,是什麽意思?”
張裁縫深吸一口氣,緩緩歎出:“他大哥當年那個案子被重審,牽扯出原單位,事情鬧大後,他們單位提出給他一些適當的補償,他拒絕了,要求給他弟安排份工作。”
就這樣聞斌才能去跑船,他這份工作,許多人擠破頭都想去。如果不是白聞賦一再堅持,一趟又一趟往單位跑,找領導談判,聞斌很難爭取到上船的資格。
後來白聞賦成了無業遊民,聞斌有了正經單位。
他將唯一的一次機會,用命博來的機會給了聞斌,他對聞斌亦父亦兄,這濃烈的情感清晰而沉重地衝擊著葉芸,她恍惚地看著桌上攪在一起的線團,被深深地無力感包裹住。
她呆坐了很久,放下杯子,收拾東西。來裁縫店這麽久,她落了不少東西在店裡,將這些一樣樣拿出來,再用繩子把沒做好的布料扎起來捆好。
“我會想法子把剩下的做好,讓他送來給你,還得辛苦你幫忙收個尾。”
張裁縫走到裡面拉開抽屜,拿出棕色的長條形布袋,那裡面是葉芸工作以來存下的錢。她總是省吃儉用,再苦再累都不肯松懈,來裁縫店的這些日子,始終勤勤懇懇,有時候熬得眼睛都要閉上了還在堅持。白家從不少她吃喝,張裁縫總在勸她不要這麽拚,年紀再輕身體也有熬壞的一天。
當她把這個沉甸甸的布袋交到葉芸手中時,忽然明白了這個姑娘的良苦用心,她始終在為自己留後路,從踏進這個裁縫店起。
葉芸接過布袋,哽咽著說:“把你女兒的地址留給我,以後……”
這兩個字,她停頓了很久,一瞬間,望盡天涯路。
恍過神來,她才繼續說:“我會去看你的。”
張裁縫將她送到店門口,葉芸將所有東西固定在自行車上,回過頭對張裁縫說:“他要是待會來找我,你和他說我回去了。”
張裁縫點點頭,眼裡的擔憂幻化成和善的笑意:“丫頭,手藝不能丟,我就你這麽一個關門弟子。”
葉芸眼圈泛了紅:“是,師父。”
稀疏的月光落在巷子裡,車軲轆碾過崎嶇不平的石磚路,嬌小的身影跌跌絆絆向著前方的黑暗騎去,那是張裁縫最後一次看見她的樣子。
第45章
白聞賦回來的時候, 家中亮著微弱的燈光,葉芸還未睡。他進屋,葉芸已經燒好了熱水等他。他脫了外套, 她幫他掛起來。
白聞賦坐在椅子上, 看著她忙來忙去的身影,目光逐漸落到她的袖口處,將她拉到身前,握住她的手, 卷起袖子,細嫩的手腕上是赫然在目的淤青。
她身子白淨,留點痕跡總是特別明顯, 平時和她相處, 他都是收著力道,深怕手勁重了弄疼她。見到聞斌這麽沒輕沒重地對待她, 白聞賦的眼底沉著陰晦的眸光。
“家裡還好嗎?”葉芸問他。
白聞賦的拇指輕撫著她的手腕:“消停了。”
他回去了幾個小時,短短一句話帶過, 但葉芸清楚家裡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白聞賦見她凝神的樣子,問她:“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葉芸抬起眼睫:“如果方便的話,哪天把縫紉機帶給我。”
白聞賦揚起視線睨著她,心裡五味雜陳, 他知道她害怕筒子樓,那晚接她回來, 快到二尾巷她就緊張地往他懷裡鑽。畢竟和大男人不同, 她是個姑娘, 二十左右的年紀, 臉皮薄如蟬翼,本就抗拒那樓裡的汙言穢語, 卻被拉去筒子樓前撕破臉面,這對她來說和當街凌遲沒有區別。
回來後卻不哭不鬧,也沒責罵聞斌一句不是,只是讓他帶回縫紉機。
白聞賦輕笑,眼底蘊著苦澀,將她抱起放在牀上,疼惜的吻濃烈而熾熱,讓她很快潰不成軍。葉芸臉上一陣燥熱,牢牢抓住被單,衣服被揉得松散,快要掛不住。
他吻著她瑩潤滑嫩的肩線,嗓音冒火:“今天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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