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聽琴
丁一出發最晚,卻是第一個回來的人。
“爺,查過了,前太子沒有別院。”
這話,讓晏三合、謝知非、裴笑、朱遠墨的心,一下子跳得快起來,熱血直往頭頂湧。
沒有別院,那就意味著董承風很有可能進了前太子府。
如果是這樣,那麽太子府裡發生的一切,他豈不是一清二楚?
如果真是這樣,那當年的巫咒案,他是不是知道一點真相?
想到這裡,晏三合拉開門就往院子裡走。
寒風吹來,心頭的燥熱一消而散。
她忽然轉身,對已經跟到身後的謝知非,仰頭道:“我有一種直覺,真相離我們不遠了。”
謝知非剛想勾起唇角對她笑,余光裡有什麽撞進來,抬頭一看,愣住了。
朱青、李不言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裴寓的胳膊,走進來。
怎麽還把人架過來了?
謝知非趕緊迎上前,“裴叔,你這是……”
我這是要賞你一記毛栗子!
裴太醫心裡是這麽想的,手上也是這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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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很重,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兒子,心疼個屁!
大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脖子一涼,低頭一看,架了一把刀。
哪個小畜生想出來的餿點子?
缺了大德啊!
架刀也就算了,竟然還問到前太子的事情?
裴太醫嚇得直接從牀上彈起來,連衣裳都沒穿妥當,就匆匆趕來了。
謝三爺挨了打,笑笑,又把頭湊過去。
“一下哪夠,裴叔,來,今兒給你打個痛快,千萬別心軟啊,我皮糙肉厚,不疼的。”
裴寓:“……”
裴寓伸手,衝謝知非狠狠點了幾下,沒好氣道:“還不給我死進來。”
謝知非一聽這話,連忙扭頭去看晏三合。
晏三合衝他一點頭:快走,有戲!
……
裴寓的氣在踏進書房,看到一頭白發的朱遠墨時,瞬間就消失了。
朱遠墨起身朝裴寓,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想著這人從前的意氣風發,裴寓在心裡嘀咕了一聲“作孽啊”,臉上的表情慢慢柔下來。
“把門關上。”
裴寓指著那兩個把刀架他脖子上的人,“你,還有你,給我到院子外面看門去。”
“爹,朱青一個人就……”
眼刀橫過來。
小裴爺嚇得趕緊閉嘴。
李不言倒也痛快,衝裴寓抱了抱拳,拉著朱青,扭頭就走。
裴寓一看,心又軟了。
人家只是丫鬟、侍衛,奉主子命行事的,和他們置什麽氣啊!
“算了,都回來吧!”
“朱青。”
謝知非:“你去院外守著。”
“是!”
門掩上,裴寓接過孝順兒子遞來的茶,慢悠悠喝一口,才道:“說吧,要問那個人什麽?”
晏三合:“裴太醫,我想知道,前太子府的脈是哪個太醫請的?”
“我們裴家。”
裴寓把茶盞往桌上一放,“我親爹!”
菩薩啊!
怪不得他爹半夜三更還匆匆趕來,敢情這事兒又牽扯到他們裴家呢!
“爹。”
裴笑像條哈巴狗一樣湊上去:“我怎麽沒聽你說起過這事兒?”
“這是好事嗎?”
裴寓沒好氣,“要不要請個說書先生,到茶館裡說幾場啊,讓四九城的人都來聽聽?”
小裴爺:“……”
他朝晏三合看一眼:你上!
晏三合丟過去一個“你退下”的表情,不急不慢道:“裴太醫,詳細說說吧!”
“晏姑娘,真沒什麽好說的。”
四九城的太醫很多,但太醫世家不多,數來數去,也就那幾家。
小畜生的祖父,也就是裴寓他爹拿手的絕活是大方脈,也就是內科。
大方脈講究一個字:調。
調是陰陽調和,虛實調和,乾濕調和等等,人的身子只有調和了,病就沒了。
但這也帶來一個壞處:慢。
是藥三分毒。
裴老太醫的方子,溫和、緩慢,圖的是盡量不傷及五髒六腑,深得皇室中人的喜歡。
“元封二十三年,太子患上了失眠症,我父親就被請去給太子調理。”
元封二十三年?
晏三合脫口而出:“那一年唐家被抄,唐岐令死在獄中,唐之未入了教坊司,那年唐之未十九歲。”
裴寓吃驚地看著晏三合, 這丫頭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看來,先太子這個失眠症是因唐家而起。”
晏三合做出判斷後,催促道:“裴太醫,你接著往下說!”
“噢!其實……其實這病不稀罕。”
這世上只有孩童和年輕人,能一覺睡到天亮,上一點年紀的,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失眠症。
但太子這個失眠症和別的人不一樣,他幾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也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
先太子的脈象心肝陰虛,急火內擾,父親對症下藥,就用了酸棗仁、柏子仁等。
剛開始藥方很有用,可時間久了,太子體內有了耐藥性,需得加大用量才行。
父親從來就是求穩求慢的人,哪裡敢加啊,再說藥都是有毒性的,加多了,又會引出別的毛病來。
這般畏首畏尾,自然引得太子不滿,太子請父親不必再來了。
“我爹因為這樁事,還悶悶不樂了好些天。”
裴寓歎氣:“那段時間他連飯都吃得少了,一回家就悶在書房查醫書,想看看有什麽法子替太子分憂。”
法子還真給他找到了。
父親興衝衝地去太子府,獻寶似的拿出方子,哪知太子對他道:“老太醫辛苦,本宮的失眠症已經治好了。”
父親大吃一驚,忙問太子是怎麽治好的。
太子默然了一會兒,才淡淡的說了四個字:聽琴入眠。
裴寓自顧自說著,完全沒有看到當“聽琴入眠”四個字出來時,所有人臉上的神情發生了劇烈變化。
“父親不信,回來後還把我叫來,問我這世上真有能讓人聽了就睡覺的琴聲嗎?
我哪裡能知道呢,只勸他問心無愧就行了,別的咱可操不了那麽多的心。
後來沈家姑娘進了太子府,太子府很少再請別的太醫,父親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太子府。”
裴寓臉上露出一抹慶幸。
“也幸好沒再進,否則那樁事情一出,弄不好我們裴家都得牽連進去。”
話說完了,沒一個人應聲,屋子裡靜的跟什麽似的,連呼吸都聽不見。
裴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的一拍桌子,怒道:
“怎麽,你們不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