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找茬
“篤,篤,篤!”
天光大亮時,有人敲窗。
李不言披衣走到窗戶前,把窗支開。
一看到窗外的人,她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反正沒事跑來敲窗的人,不是這個混蛋,就是那個混蛋。
小裴爺頂著一張熬夜的臉,“晏三合呢?”
“睡著呢,說吧,啥事?別告訴我老總管不行了。”
“是不太行了。”
李不言一個哈欠打到一半,嚇得生生止住,“怎麽就不行了呢?”
小裴爺:“我爹說有兩個原因。”
李不言:“哪兩個?”
小裴爺:“一個是年歲大了,受不得一波又一波的刺激;另一個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李不言:“現在人呢?”
小裴爺:“已經回了朱府。”
李不言:“還有多少日子?”
小裴爺剛要開口,卻見晏三合走到窗邊,啞聲道:“派人告訴他,讓他一定要等到朱家心魔化解完,再閉眼。”
化解完?
得了吧!
小裴爺:“晏三合,我給你演示個東西。”
晏三合目光越過他,向他身後的謝知非看過去。
謝知非穿著昨日的衣袍,背手而立,臉色不是太好看,但衝她微微一笑時,依舊風流颯然。
“演示什麽?”她問。
“你看好了。”
小裴爺伸出左手,掌心一枚雞蛋。
手一松,雞蛋應聲而碎。
晏三合:“你想告訴我,想讓皇帝點香,就等於雞蛋碰石頭?”
聰明!
小裴爺伸出右手,右手一個包子。
手一甩,包子扔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不見了蹤影。
晏三合:“你又想告訴我,我們敢讓皇帝點香,就等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小裴爺衝晏三合翹翹拇指。
悟得好!
小裴爺退後幾步,朝好兄弟謝五十一擠眼睛:“我任務完成,後面你上。”
謝知非走到窗前,目光深深看著晏三合:“暫且歇幾日。”
後半夜,他和明亭、朱遠墨商量半宿,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打算輕舉妄動,我答應你的。”
謝知非勾起一點笑,“手拿出來。”
晏三合伸出手。
二塊麥芽糖。
她無奈笑了下,“喲,今天多了一塊。”
謝知非:“姑娘聽話,不得獎勵獎勵。”
晏三合:“……”
……
晏三合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心魔解開了,卻沒有人點香的局面。
一連三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臨帖寫字。
寫字最講究心靜。
當初化解唐之未的心魔,哪怕再難的時候,她還能心無旁騖。
但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寫一個字,她就覺得自己心亂一分。
這個心魔最開始感應到時,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凶多吉少;
隨著心魔一天一天順利解下去,這個預感幾乎被她忘了,但現在看來……一一應驗。
晏三合不想死。
自己的身世還沒有查清楚,鄭家一百八十條人命還背在她身上,她也沒有資格死。
但事情要怎麽往前推進呢?
留給朱遠墨和朱家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晏三合心亂,謝知非比她的心更亂。
一來年關將近,衙門裡事情很多;
二來他要為皇太孫到處打點關系。
請客喝酒、陪笑陪玩從前對他來說,都是樂在其中的小事;
但現在心裡壓著一塊大石頭,哪有那個心思,他感覺自己每天夜裡都在掛牌賣笑。
沒幾天,謝知非嘴角就長出一溜的水泡,嘴一張,鑽心的疼。
小裴爺的日子也難過。
沈家的戲雖然唱完了,但收尾工作還得他來做,清涼寺那邊總得做做樣子,否則沈家起了疑心,事情就節外生枝。
再加四九城的達官貴人,都有年初一上香的習慣。
為了搶頭柱香,好多人把路子通到他這裡。
今年也不知道是年景不好,還是朝延要打仗的原因,搶頭柱香的人,特別多。
他煩不勝煩。
朱家三兄弟就更不用說了,日子過得生不如死,三兄弟看起來又老又滄桑。
只有一個李不言,沒心沒肺的活著。
這是在四九城過的第一個年,好歹得弄得像模像樣一些,所以這幾日,她和湯圓、蘭川天天往街市跑,一車一車往家裡置辦年貨。
蘭川打小在尼姑庵長大,哪見過這樣熱鬧的街市,每天回到家,開心的嘴都合不攏。
晏三合看著她燦爛笑容,突然想到了先太子趙容與對唐見溪說的那句話:
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
大概是受了蘭川的影響,這日她們出門的時候,晏三合心中一動,也跟著去了。
過年的街市熙熙攘攘,到處是人。
有人臉上笑著,有人臉上愁著,正應了那句老話:有錢人過年,沒錢人過關。
今兒出門,目的是給四人各置辦幾身新衣裳,去的是赫赫有名的錦繡綢莊。
綢莊門口已經停了一排的馬車。
小夥瞄一眼晏三合幾個人,連笑都吝嗇擠一個出來,頭上連個珠釵都沒有,還敢跑到這裡來,心裡有點數沒有?
李不言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朝夥計揚一揚,“姑奶奶我要最好的繡娘,最好的緞子!”
夥計一看那銀票的面額,頓時笑得像朵花,“貴客四位,裡邊請!”
量身裁衣的地方在二樓。
四人上到二樓,卻見幾個仆婦,簇擁著一個紅衣女子正要下樓。
目光一對,杜依雲眼裡頓時升騰起怒意,“真是晦氣,今兒個出門沒看黃歷。”
婢女倪兒對身後的夥計呵斥:“你們是眼瞎了嗎,什麽貨色的人都迎進門?”
找茬?
李不言把晏三合往身後一護,“有些貨色長得晦氣,就是看了黃歷,也沒用。”
倪兒:“你……”
“你什麽你?”
李不言目露凶光:“給姑奶奶滾遠一點,別髒了我的眼睛。”
凶光一露,倪兒腦袋縮了縮,不敢說話。
杜依雲一看倪兒不中用,怒道:“一個踐婢,哪來的狗膽搶在主子面前說話?”
李不言的嘴,用小裴爺的話講,上面掛的那可都是匕首。
“嘖,話說得這麽難聽,一定是上完茅廁沒擦嘴。”
李不言掏出帕子,似笑非笑,“拿去吧,好好擦擦,不用還了。”
“放肆!”
杜依雲氣得眼皮直跳,拿起帕子,就往李不言臉上甩摔過去,
還有更放肆的呢!
李不言腳尖輕輕一抬,點在杜依雲的膝蓋上。
杜依雲只覺得膝上一痛,一彎,撲通朝李不言跪了下去。
李不言笑得一臉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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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杜大小姐何必行此大禮,我只是個踐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