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大早,三兄妹的手都凍得紅通通的,永平帝搖搖頭,對魏衡道:“你怎麽不攔著點,也跟著胡鬧。”
魏衡笑道:“只要皇祖父喜歡,就不算胡鬧。”
永平帝哼了哼,叫三兄妹隨他一起去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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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胃口好,魏衡、魏循兄弟倆很快就乾掉了一碟子四個包子,海公公馬上又擺了一碟子過來。
永平帝突然想起魏衡小時候,笑著道:“五郎小時候就能吃,每年宮宴,屬你吃得最香。”
魏衡臉上一紅,他怎麽不記得了?該多能吃,才會在一群堂兄弟裡面脫穎而出,讓皇祖父記得如此深刻?
素來穩重的五郎也有臉紅的時候,永平帝心情更好,竟比昨日多喝了一碗粥。
“皇祖父,五哥小時候還做過什麽趣事,您多給我們講講吧?”魏寧很是好奇地道。
她在自家人面前喊魏衡大哥,到了永平帝面前,就喚“五哥”了,畢竟皇祖父總是按照排行喚兩個哥哥。
永平帝的記性還是很好的,能記起五郎童真可愛的時候,也記得五郎在那年中秋背的《靜夜思》,記得在他謀劃起事前,五郎從一虎一龍兩幅畫中,選了那幅龍。
當時他很高興,抱著乖孫承諾將來會帶著他一起飛,現在看來,竟然也應驗了。
一時間,永平帝看魏衡的目光變得更加慈祥起來。
雖然官員們都放了年假,永平帝還是要看折子,三兄妹乖乖告辭。
回到東宮,魏衡去找父王。
魏曕在書房。
“父王,皇祖父身體好多了。”魏衡先稟報道。
魏曕點點頭,看眼兒子,問:“可是皇祖父與你們說了什麽?”
魏衡就把皇祖父的那些回憶說了,有時候皇祖父會一個人陷在回憶中,時而面露懷念傷感,時而又很是愉悅的樣子。
魏曕不知不覺放下了筆。
在兒子的敘述中,他察覺了一件事。
父皇老了。
從年紀上講,父皇或許早老了,可父皇永遠精力充沛地打理著江山大事,絲毫看不出疲憊,今早父皇卻回憶了那麽多,像一個普通的老者。
魏曕再看向兒子。
魏衡眼圈微紅,垂眸道:“皇祖父的白發好像變多了。”
一家人搬動東宮後,魏衡幾乎每日都會見到皇祖父,有些循序漸進的變化其實會很難察覺,可是今早,他真的一眼就注意到了皇祖父發間的白絲。
魏曕看向窗外。
去年大哥突然薨世,父皇白發人送黑發人,便是一場打擊,這次的風寒纏綿多日,多多少少也消耗了父皇的元氣。
歲月不饒人,帝王也逃不脫。
去年是永平帝遷都的第一年,然而因為魏暘的薨逝,宮中沒有舉行宮宴,那個年過得冷冷清清。
今年,永平帝特意囑咐四妃將除夕宮宴辦得熱鬧一些。
只是再熱鬧,永平帝坐在主位,放眼望去,還是能發現明顯的區別,大兒子沒了,大兒子一家還在為他服喪。
再沒出息的兒子,那也是他親眼看著從一個奶娃娃長到四十多歲的兒子,永平帝心裡難受。
難受的人,喝起酒來便沒完沒了。
麗妃勸他,永平帝不聽,魏曕殷蕙夫妻倆勸,永平帝不聽,大公主三公主來勸,永平帝還是不聽。
他是皇帝老子,誰能強行不許他喝酒?
宮宴結束,永平帝喝得酩酊大醉。
魏曕與魏衡父子倆將他架回了乾元殿。
永平帝又是一番嘔吐,魏曕習以為常,默默地幫父皇擦拭。
永平帝醉醺醺地睡著了。
魏曕讓兒子回東宮,他跟乾元殿的小太監要了一牀鋪蓋,就躺在永平帝的牀邊。
永平帝睡到半夜要去放水,眯著眼睛坐起來,旁邊立即有人來扶,永平帝也沒有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去了淨房,再昏昏沉沉地躺下。都快睡著了,永平帝突然睜開眼睛,不對勁兒,剛剛攙扶他的那人手臂結實有力,不可能是太監。
永平帝翻個身,朝下定睛一瞧。
魏曕剛剛躺穩,見父皇轉過來,立即坐了起來。
永平帝皺眉道:“怎麽是你?”
魏曕道:“您喝醉了,我扶您回來的。”
永平帝:“怎麽不回去睡?”地上冷冰冰的,哪有睡被窩舒服。
魏曕沒說話。
永平帝反應過來了,兒子想多孝敬孝敬他。
這一打岔,永平帝也不困了,往裡面挪挪,叫兒子躺到他身邊來。
魏曕不敢,那是龍牀。
永平帝不耐煩地道:“讓你上來就上來。”
魏曕只好緊貼著牀邊躺好。
永平帝大手一揮,將半邊被子蓋到兒子身上,見兒子一動不動,永平帝又支起身體,幫兒子掩好被角,口中嫌棄道:“別覺得自己還年輕,已經過了子時,你也是四十歲的人了。”
魏曕緊緊抿著唇,等永平帝在旁邊躺下,他才朝另一側偏頭,眼角滾下淚來。
永平帝望著屋,我怎麽養出你這麽個冰疙瘩,你這個冰疙瘩,怎麽又養出五郎那麽懂事的好孩子。”
魏曕覺得老爺子太偏心,說他是冰疙瘩,說阿衡是好孩子,言外之意,他不夠好。
但他不與老爺子計較,道:“五郎像他娘,七郎像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