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大口的呼吸,視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淚水,悽楚的看着他,“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不好受,陸易深,事已至此,我沒辦法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讓我靜一靜吧……”?
“別走,橙橙,”感受到她輕微的掙扎,男人扣在她腰後的手掌微微用力,掌心滾熱的溫度瞬間透過衣衫傳遞到她的肌膚,他還在發燒,連呼吸都是燙的,高大的身體卻將她牢牢禁錮着。
“你想冷靜,就在這裏冷靜,要冷靜多久都可以,”灼熱又急促的呼吸貼着她的臉頰,身體的疲憊讓他禁不住擡起手,按住自己快要炸裂開的太陽穴,男人閉了閉眼,大手撫上她的後腦,將她的腦袋按進他懷裏。
“橙橙,別離開我。”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發上,溫聲軟語的請求她,姿態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因爲在乎,所以不敢有一丁點的大意,怕她生氣,怕她負氣離去,也怕她,會在日後他爲數不多的時日裏,賭氣不肯見他。
眼淚,肆無忌憚的奪眶而出。
很快將他肩頭的襯衫打溼。
那兩道被女人指甲撓出來的紅色痕跡,以一種囂張又嘲諷的姿態,深深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其實很少會撓他,只有在他把她逼到了極致的失控之後,或者他實在是太狠了,她纔會在他身上報復性的留下類似的痕跡。
一想到他昨晚對水碧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她的心就碎的一塌糊塗。
“你先去牀上躺下,我讓醫生過來打退燒針。”
她垂下眼瞼,沒有再嘗試着掙脫他,輕輕動了動脣角,說出的話極度的嘶啞。
身後的大牀很凌亂,蘇橙幾步走過去,將被子和牀單一併扯了下來,然後打開櫃子,一邊抹着淚水,一邊換上新的。
陸易深沉默着,自始至終都沒再說一句話。
“好了,”她將牀單鋪好,用力吸了吸鼻子,聲音很艱澀,“我去叫醫生。”
“橙橙。”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男人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他抱的很緊,沒給蘇橙反抗的餘地,腦袋蹭在她頸間,無比依戀着她,“醫生就在門口,求你了,別走。”
他求她。
蘇橙的情緒再一次瀕臨崩潰。
淚水無聲的浸溼了滿臉。
她努力呼吸着,纔不讓自己再一次放聲大哭,細削的雙肩因爲隱忍,顫抖的異常厲害。
“我不走,”她說,像是哄着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小孩,“你先回牀上,我讓醫生進來。”
她強調了三遍她要叫醫生,知道她答應了不走,不會騙他,陸易深才放了手。
醫生進來量燒,一看三十九度,眉頭都蹙緊了。
蘇橙坐在牀側,她的手腕還被牀上的男人牢牢握在手裏,動也動不了,見醫生眉心緊蹙,她心裏更擔心了。
“凌晨先生不是吃過退燒藥,爲什麼又會燒的這麼高?”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陸易深肩頭的傷口,傷口恢復的還算可以,並未滲血,按理說不應該和傷口感染有關。
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蘇橙在問,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可能,可能是和陸先生服了那合歡丸有關,那種藥本就傷身,再加上牀事又耗損精氣……”
“滾出去!”
陸易深驟然打斷了他,臉色陰沉似水。
軍醫嚇一跳,忙低着頭,“是!是!”
蘇橙再一次垂下羽睫,蓋住了眼底洶涌的淚意。
退燒針裏有安眠的成分,軍醫出去後不久,男人就漸漸睡了過去。
她怕吵醒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然後就感受到了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在出汗。
能出汗,說明燒在退。
蘇橙就這麼繼續坐着,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替他仔細蓋好被子,她其實很想冷靜,什麼都不去想,最好當作今天的事沒發生過,可是這真的太難了。
小手接着覆上自己的眼眶,她隱忍着呼吸,沒讓自己哭的很大聲。
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道了。
……
陸易深這一覺睡了足足五個小時。
醒來的時候,臥室裏一片昏暗,只有他一個人。
“橙橙!”
男人從牀上撐坐起來,劇烈的頭疼讓他忍不住閉眼緩了幾秒,而後才又睜開那雙深邃犀利的眼眸,冷睿的目光在房間裏梭巡而過,沒有聽見蘇橙的迴應。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只感受到一片冰涼的溫度。
姚松就守在門口,聽見聲音,敲門走了進來,陸易深擡眼看去,“大小姐在哪?”
姚松見他臉色恢復了不少,鬆了口氣,聽他問起蘇橙,躊躇了兩秒,還是老實回答,“先生,大小姐回宮了。”
陸易深掀開被子下了牀,身體的虛弱讓他站起來的那刻微微頓了頓,然後就隨意拿了件外套要往外走,“備車。”
“先生!您現在的身體不能出去!”姚松連忙攔住他,“您剛退燒,外頭風大……”
“坐車去,這點風算什麼?”男人眉心擰的很緊,語氣隱有不耐,“還不快去!”
姚松簡直想給他跪下,苦口婆心的勸,“不是我不想讓您進宮,是大小姐走之前吩咐我的,她讓您醒來之後不要急着找她,等她冷靜下來,她會來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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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易深本來已經在往外走的腳步,在聽見姚松的這句話,硬生生的頓在了那裏。
他轉過身,視線就對上了姚松焦急又無奈的眼睛。
這的確是蘇橙能說的出來的話。
男人垂在身側的大手稍稍握緊,薄脣抿到發白,在原地頓了兩秒之後,就擡起穩闊的步伐繼續往外走。
姚松滿臉的無奈,趕緊追了出去,“先生,這真是大小姐吩咐的,您這會兒就算去了也沒用啊,我看大小姐這回是傷狠了,我當時就站在門口,聽見她在裏頭哭了好久纔出來的。”
姚松心裏也很愧疚,都怪他那會不設防,纔會把水碧放了進來,如果他能早些認出水碧不是大小姐,也就沒有今日這樁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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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易深眉目冷冽,腳下的步子更快了,恨不得現在就飛去宮裏把蘇橙抱進懷裏,他知道他傷了她,儘管這事明擺着就是算計,儘管他沒有任何印象,但水碧躺在他牀上是事實,如果他真的做了,那麼這輩子他欠蘇橙的,就註定還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