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橋玥睡得並不安穩，腹部總是隱隱有痛感傳來，時不時醒過來。
千丞允一直坐在牀頭。
隆冬的夜晚涼意襲來，林橋玥就是露在外面的額頭都覺得涼涼的，瞧着光影中的他時眉目不由自主便皺了皺。
她一直攥着他的衣服，捏在手上都已經變形。
“大人去睡吧。”
林橋玥輕聲說了句，喉嚨有些沙啞，因爲睡覺的原因，眼神顯得十分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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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看了過去，“可是還難受？”
“已經好了許多了。”
林橋玥搖頭，鬆開手，又將皺了的衣服輕輕的撫了撫，小傢伙雙手抓着被角，笑意盈盈地瞧着他，“等改明兒大人若是有空了，幫我查個人。”
“誰？”
“皇宮的太監，我只知道我以前都喚他小福子，但他實際上似乎不是小福子，大人找當時伺候先皇后的人打聽打聽，應該就能知道他的名字。”
林橋玥當時還小，見着小福子白白嫩嫩，長得十分好看，就很喜歡跟在他後頭玩兒。
如果他沒死，如今應該與大人一樣大的年紀了。
千丞允愣了愣，“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
“嗯，他爲了我出頭的時候，被人推到井裏了，但對方是盈貴妃的女兒，當時正得皇上喜歡，姨母不讓我去報仇。”
林橋玥如今提起這件事時，語氣平平靜靜，眼底卻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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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去尋他了，他們說他已經死了。我想，是我害死了他。”
她原先年紀小，不懂皇宮的許多事情，因此做了許多胡作非爲的事兒，姨母和誠王他們都幫着她，再加上小福子也總是暗中幫忙，她生活還算快意。
現如今經歷過許多事情後，她明白過來，當時的喜樂原都是他們在給她撐着。
林橋玥一直是念着小福子的。
只是她沒辦法。
她生命中對她好的人本就沒幾個，小福子是對她極好的那個。
好早之前就想讓千丞允幫着打聽了，但今日才提出來，因爲最近覺得，他們的關係應該是好了很多的。
“既然是死了，還想着做什麼？”
千丞允聲音悠悠的說了句，他垂眸瞧着她抓着被角的手，瞧着那雙手陡然收緊，耳邊是小傢伙軟軟的聲音，“我不想着，就沒人想着了。這件事，本就是我沒做好，我原先與他說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卻眼睜睜看着他被人推了下去。我本打算給他報仇的，可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姨母病情就加重了，我就想着再等等，等着等着，我就不能在皇宮了。”
千丞允手微微動了動，他瞧着她的臉，發現上面盡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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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打趣了句，“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記得這樣清楚？”
“因爲他很重要。”
林橋玥直直的看着他，眼睛明亮泛着光，“是我沒遵守諾言，但我想，他應該可以原諒我的，這些年，我生存艱難，無暇顧及這些事情。如今我稍稍能喘息，就能想起他來。大人就幫我查查吧。”
“皇宮死去的太監和宮女都是直接燒成灰，然後扔到城外的亂葬崗。”
“……”
林橋玥瞬間瞪大了眼睛，她盯着他，眼底蓄滿了淚水，抓着被角的手已經攥緊沒有任何血色。
千丞允的大手掌包裹上去，掰開她的手指，微微垂眸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認真，也透着薄涼。
他低聲道，“作爲奴才，爲了主子去死本就是應該的，你不必自責。”
林橋玥聲音發顫，“他不是奴才，他是親人，他對我很好的，他幫我對付那些欺負我的人，他揹着我在沒人的宮殿裏尋寶，他甚至比誠王對我還要好。”
眼淚落下，到了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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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抓着她的手擱在手心，輕柔地給她擦了擦眼淚，笑道，“若他知道這些，肯定會很開心，很欣慰。”
“我就知道，是我害了他，是我拋棄了他。”
林橋玥嘟囔了句，這是時常浮上心頭的一根刺，她總想起他。
在她出生以來十四年的生命裏，愛她的人太少了，所以每一個都顯得彌足珍貴。
“好了，別想了，都過去了。”
林橋玥微微點頭，“嗯，終歸是我對不起他的。不過他不在也好，不然若是知道我受了這些，估計也難受。但也未必吧，指不定我還會給他招禍端。”
她嘀嘀咕咕的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千丞允垂眸瞧着擱在自己掌心的小手，白白嫩嫩，細弱的手腕往上，一直到被子裏被遮住。
牀上的人兒已經再次睡去，方纔發生的一切像是午夜的夢魘一般，她只是醒過來，說了些話。
“大人快些去睡吧，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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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閉着眼睛說了句，雖十分不捨，但將手縮回去，裹緊被子，老老實實睡過去。
千丞允無奈笑了笑，他並未急着離開，只吹滅了房間的燈，又坐了好一會兒，等天幾乎亮了，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秋霜也是放心不下，因此起了個大早，誰知道迎面碰到千丞允從林橋玥的房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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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那點瞌睡一瞬間消失無蹤，秋霜整個人一個激靈，嚇得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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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微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讓廚房做點補品給她補補身子。”
“……是。”
千丞允離開了，秋霜還愣在原地。
所以，昨晚大人一晚上沒離開？
這……
上回是林姑娘在大人的牀上賴着不走，這回是大人在姑娘的房間一整夜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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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姑娘喝了酒，好解釋。
這回又是爲何啊？
秋霜迷茫了。
不過好在這次府上沒有夏迎和希芷，這件事也不會傳得人盡皆知。
秋霜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去廚房傳達千丞允的意思。
等到她回來時，天已經大亮，林橋玥在房間喚她，她就忙進去。
“幫我拿條新的褲子過來，牀好像弄髒了。”
林橋玥臉紅彤彤的，一副羞怯又羞恥的樣子，聲音也十分清淺，彷彿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秋霜本沒當回事，但當她看到牀上的血漬時，腦子直接失去能力，整個人如遭雷劈。
大人他……和姑娘……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