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就這般瞧着他，裏頭還不斷有淚水在往外流淌，千丞允眉頭擰緊，感覺心尖都被人掐着在，疼得很。
他大手掌擱在她臉上，輕柔地擦了擦，卻似乎是越擦越多。
“都有誰欺負你了，與我說說。”
他在牀沿坐下，在她小臉上捏了捏，眼眸深處帶着濃濃的不捨。
林喬玥哭得鼻頭紅紅的，突然被問起來，反倒不知道該說誰的名字了。
“我娘是不是被竹笙救走了？”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林喬玥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千丞允愣了一下，微微點頭，“嗯，你母親現在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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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上的人兒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非但沒止住哭，眼淚反倒是越來越多。
千丞允眸中劃過無措，忙拿了衣袖給她擦。
“要如何你纔不哭？”
他是完全拿她沒辦法，這女嬌娃莫不是水做的，怎麼眼淚似乎流不完似的。
林喬玥吸了吸鼻子，“我……我這是開心的，我開心……嗚嗚嗚……”
“開心也哭，不開心也哭，小哭包。”
“你纔是小哭包，你不懂。我以爲我把我娘弄丟了，我以爲她也不要我了。”
已經失去過最親近的人，林喬玥不想再失去一次。
當初五歲的她無能爲力，現如今十四歲的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能做點什麼的，到頭來卻依舊是無能爲力。
她好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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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根本就不懂！
他那麼厲害，怎麼會懂這種無奈和卑微。
這兩日來積攢的眼淚似乎要在這一瞬間全部都發泄完似的，好不容易纔止住眼淚，林喬玥眼眶紅紅的。
她往着千丞允的方向挪了挪，抓着他的大手掌，又自己把臉貼過去蹭了蹭，有種踏實感由內而外。
千丞允愣了愣，手掌上的溫熱讓他眉目微挑，很快都化爲一聲寵溺的淺笑，罷了，由着她就是。
“被誰打的？”
從見到她開始，千丞允就看出來她這姿勢的詭異，再加上今日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他大概也能猜到，但千丞允以爲顧昭辰是不會自討苦喫去打林喬玥的。
“大理寺的顧大人，不過他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詢王在，他估計也不會打，今日，那詢王就是故意去找茬的。”
林喬玥閉上眼睛，枕着千丞允的手，嘟嘟囔囔的告狀。
她是困極了的，但又捨不得睡過去，誰知道睡着了他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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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做夢了。
千丞允現在都在江城呢，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家裏。
“大人……”
“嗯？”
“他們欺負我年紀小，欺負我娘是景家唯一的血脈還有瘋病。”
千丞允眉頭陡然擰緊，聽着她這般雲淡風輕的絮絮叨叨都覺得心疼，“小玥兒不小，小玥兒的娘也很厲害。他們不該欺負你們。”
“嗯，我會變得強大的。”
“小玥兒會變得強大的。”
千丞允給她蓋好被子，另外一只手輕輕地在她後背拍了拍，動作也是十分輕柔。
林喬玥找了個舒服點的位置，又往他這邊蹭了蹭，“大人不會欺負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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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欺負小玥兒。”
“那你找靈芝，是要做什麼？”
“嗯？”
千丞允沒想到林喬玥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盯着這張側臉看了半天，陡然失笑，也難得這小傢伙藏了這麼久才問起。
“因爲小玥兒想要。”
林喬玥揚了揚脣，又往他身邊蹭了蹭，再蹭下去，整個腦袋都要在他身上了。
千丞允垂眸看了眼，竟一點抗拒都沒有，甚至隱隱約約帶着些期待。
“還有誰欺負小玥兒了？”
“還有貴妃。”
千丞允眼底陡然劃過一抹寒涼，但很快，寒涼退去，只有面對林喬玥時的寵溺，“她是如何欺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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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我去做福袋，但給的都是一扯就壞的絲線，還好洛小滿的姐姐及時出手幫忙，不然，肯定免不了要受罰。”
“洛小滿？”
“嗯，就是丞相家的病秧子，我與她有過幾面之緣，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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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林喬玥竟也有了朋友，千丞允眼底劃過一抹訝異，“嗯，還有呢？還有誰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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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刑部尚書，他那裏分明也是可以告御狀的，但他偏說不能，讓我去找大理寺，他還不告訴我孃的下落，還懷疑我娘殺了青兒。”
千丞允嘴角抽了抽，“小玥兒，青兒，她確實是你娘殺的。”
“怎麼可能？我娘……大人的意思是青兒也是有人派到我娘身邊的嗎？”
“嗯。”
林喬玥嘟嘟囔囔的，“好吧，那這條算他不是欺負我的。”
千丞允尋思着應該也就這些人了，便抽回手打算想法子給她報報仇，誰知道才動作呢，小妮子就拽得更緊了。
她眉目皺起來，一臉不快，“你不許走。”
千丞允眉心一跳，還未說話，林喬玥那雙眼睛又睜開了，迷迷糊糊的帶着水霧，像極了半夢半醒中的人。
“乖，你先睡。”
林喬玥並不動作，只氣鼓鼓地看着他，“我去城門口找你，你都不在。”
“嗯，我應該先等你的。”
千丞允從來不知道小傢伙的氣性有這麼大，當初剛來千歲府時，不是這樣的啊。
見小傢伙還是不滿意，千丞允無奈用手捂着她的眼睛，“乖乖閉上眼睛，一會兒就睡着了。”
“大人，我想要抱抱。”
千丞允渾身一個激靈，臉上表情裂開，手也僵硬着，好半天都沒有動作。
不等他說話，林喬玥已經私自拿開他的手，小小的人兒撲在他懷裏，小胳膊繞在他身上，聞着熟悉的味道，林喬玥深吸口氣，總算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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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丞允雙手懸空，握成拳頭，又鬆開，再握成拳頭，想想她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不由失笑，便也就沒那麼些講究。
大手掌在她後背的地方輕輕撫摸，感受着懷中軟軟的，小小的身體，有種很是奇異的感覺，將整顆心都填得滿滿當當的。
“果然大人在夢裏纔會這麼溫柔，一點都不兇。”
耳旁，姑娘嘀嘀咕咕的聲音傳來，千丞允手一頓，想着自己平日裏到底哪裏得罪她了，思來想去也就是之前不小心卡脖子的事情，看來是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