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細碎的陽光下，明麗的少女一襲櫻花粉色長裙，手腕上的衣袖被高高挽起，露出瑩白的胳膊，瘦小細弱。烏黑的發只用同色的綢帶綁起來，風吹來時，綢帶與墨色的發一同揚起。
她認真地、細細地將醬紅色長袍扯勻稱，神情認真，倒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一般。
千丞允陡然笑了。
輕笑聲雖未傳過去，但林喬玥似乎有所感應一般，回頭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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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視線落在千丞允身上，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我說過會把你衣服洗乾淨的。”
隨着她說話的功夫，千丞允人已經到了近前，視線落在被冰水凍紅的手上，眉目微微皺了皺，“本官可沒說過讓你洗。”
林喬玥愣了愣，“我自作多情？沒事找事？”
她端起地上的水盆，直接往水房去，倒了水再出來時，發現千丞允望着那衣服出神，以爲他是在檢查呢，便又出聲道，“大人放心吧，雖不一定有洗衣房的姑娘們洗得乾淨，但絕對也看不出什麼不妥來。”
“你常洗衣服？”
“算是吧。總要生活的。”
說完後，林喬玥將袖子放下，這時候，秋霜已經拿了熱乎乎的炒板栗進門，見着千丞允也在，忙行了禮。
林喬玥臉上才揚起的笑陡然垮下來，偷偷朝着秋霜招了招手。
秋霜小心翼翼往她那邊挪動，炒板栗還未交到林喬玥手上，就聽得千丞允聲音淡淡道，“拿過來給本官瞧瞧。”
林喬玥頓時看了過去，見千丞允接了炒板栗看了眼，“喫多了脹氣，還是別吃了吧。”
“不是……我這還沒喫呢。”
林喬玥忙出聲阻止，她也就好這一口了。
這冷冰冰的天氣，不喫點熱乎好喫的，總覺得就缺了點什麼。
千丞允瞥了她一眼，眼底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是怕你貪喫，不小心喫多了。上回本官不就喫多了烤地瓜？也是爲你着想。”
他說得倒是語重心長，但林喬玥是一個字不信。
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分明就是爲上次她故意給他喫烤地瓜報仇來的。
“真想喫？”
千丞允問了句。
林喬玥看了他一眼，視線又回到他手上的紙袋子上，想了會兒，搖了搖頭，“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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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當，不跳坑。
反正大街上多的是，等下午有時間了，出去趟就是。
喫完了再回來。
“給你請了個教書先生，下午就到，從今日開始，出門要與本官通告。”
千丞允涼涼的聲音讓林喬玥從美夢中驚醒，她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你……讓我讀書？”
“不然？”
他挑了挑眉，說話當真是難聽，“現如今瘋病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想必皇上也都知道了，就別總出去晃悠。”
想到這裏，千丞允忽然想到什麼，眸光又深了幾分，“本官倒是想起一件事來，石平昨日去收回來的黃金，是否都去了你那裏？”
林喬玥心裏頭咯噔一下，“不是我想要的，是平叔非要給我的，說是給我體己錢。大人若是想要回去，我這就給你。”
“不對，黃金已經換成銀票了，還沒到我手上呢，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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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千丞允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既然是你出的主意，自然是給你的獎賞。這樣，你看千歲府可還有開銷不當的地方，若是能省下來銀兩也都給你。”
林喬玥吞了吞口水，突然覺得炒板栗也沒那麼香了。
“當真？”
“自然當真，但前提是，賬目需要你自己算，算清楚明白了，纔行。”
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林喬玥忙擺手，“這個怕是不行，府上的開銷複雜，各種事務太多，我怕是做不來。”
“無妨，做不來慢慢做。”
“……”
“下午的先生會教你這些。不懂的可請教她。”
“大人爲何要爲我請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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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玥問了句，她有些犯怵，已經許久沒摸過書本了。
倒不是她不想學，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在皇宮時，姨母會親自教她許多東西，她也有不少好習慣，但到了林家之後，特別是寧氏進了門後，她就再也沒機會看書了。
許久不學，她多少自卑。
但內心，也多少又有些渴望。
“別給我千歲府丟人。”
果然，千丞允的話就沒有好聽的，林喬玥氣鼓鼓地瞧着他，“要說丟人，最近幾天已經足夠丟人了。大人若是真在乎那些，就該好好……”
“好好什麼？”
好好爲官，別總殘害忠良，殺戮無數，被人詬病。
這些林喬玥自然是不敢再說，忙道，“沒什麼，我確實給千歲府丟人了，從今日開始，必定會努力讀書。”
“最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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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千丞允看了眼手上的炒板栗，又瞥了眼林喬玥亮晶晶的眼睛，“備茶。”
林喬玥猛地反應過來，忙推着秋霜去準備，又訕笑地看着千丞允，“大人裏面請。”
千丞允無奈笑了笑，若不是這袋板栗，她怕是不會主動請自己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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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也是一臉神奇，自家大人和姑娘竟然站在院子裏，離得老遠，說了這麼久的話……府上是缺少椅子還是缺少茶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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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暖烘烘的，林喬玥和千丞允才坐下，茶水已經被送上來。
“換一種。”
誰知千丞允只喝了一口就說了句。
秋霜頓時傻住，大人尋常不都是喝這種雨前龍井嗎？
“秋霜姐姐，咱們喫烤地瓜時候的那種茶。”
林喬玥說了句，秋霜立即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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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地瓜和炒板栗是同一類食物，看上次千丞允喫那麼多，林喬玥就知道他是喜歡那種搭配的。
想到這裏，她眸光不由幽深了許多。
按他上次的喫法，這板栗不夠啊！
於是，林喬玥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板栗，等到新茶上來，她幾乎全部心思都在喫板栗上。
不能便宜了千丞允！
千丞允挑眉瞧着她的速度，只偶爾才喫上一顆。
最後，一袋板栗，林喬玥吃了一大半。
到了中午，等她喫不下飯，覺得腹部難受至極，坐立不安時，才陡然想起千丞允似笑非笑的眼神。
啊……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