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敏緊張的樣子,顧北月無奈搖頭。他道:“沒想做什麼,就是想讓你睡個安穩覺。”
明辰過了週歲,好不容易能省心點,卻突然病發了。可以說,從明辰出生至今,秦敏都沒有睡過一晚上整覺的,更別說好覺了。其實,顧北月也幾乎沒有休息。但是,當父親的累和當孃親的累是不一樣的。當父親的總保持着一顆責任心,當孃親則是總提心吊膽,甚至會瞎想,瞎擔憂。
見秦敏還蹙着眉頭,顧北月低聲解釋道:“讓奶媽帶一晚上,就在隔壁。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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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片刻,認真道:“秦敏,孩子已經痊癒了,你也該把心收回去了。”
秦敏沒說要讓明辰走,也沒有說不許,就依依不捨地盯着顧北月看。顧北月蹙眉而笑,卻還是毅然轉身將明辰抱出門去。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秦敏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小聲點,別吵醒他了!”
顧北月送走了明辰,回頭看來只見秦敏趴在榻上,可憐兮兮地盯着他看。那模樣就好似被他欺負得很慘的樣子。顧北月也沒多言,走到右側屏風後換了睡衣。他都走回到秦敏面前了,秦敏還在看他。他無奈,坐下。秦敏這才躺回榻內,讓出位置。
顧北月躺下了,伸出一臂要給秦敏當枕頭。秦敏拉下他的手,藏到被子裏去,而後抱住他的手臂,小鳥依人一般依偎在他身旁。她心疼他的手,也習慣了這樣的依偎。
顧北月仰躺着,由着她,安慰道:“不礙事的,放心睡吧。”
秦敏安靜了一會兒,道:“不成,還是安排個大夫守着吧。怎麼着也得再觀察半個月脈象。”
顧北月轉身看來,認真道:“秦敏,別害怕,好嗎?”
與其說她謹慎,倒不如說她害怕。她對明辰的病情的謹慎,緊張,和當初對顧北月的病情的謹慎、緊張是那麼相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顧北月更明白她的心情了。
秦敏微微一怔,很快就埋頭在顧北月懷中。無疑,她默認了自己的脆弱。
顧北月輕輕擁住她,道:“我打算過些日子便開始教明辰影術的基本功。他的年紀到了。”
秦敏立馬擡起頭來看顧北月,提醒道:“他纔剛痊癒!”
顧北月笑道:“我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學的,那會兒一邊泡藥浴,一邊學。明辰如今的情況,學基本功非但不影響身子,反倒有強身健體之效。”
秦敏一副不願意相信他的樣子,嘀咕道:“你娘真捨得。”
也不知道顧北月聽沒聽到秦敏說的話,他分明已經把這事談完了,淡淡道:“睡吧。”
秦敏可還不想結束這個話題,她掙脫開顧北月的手,坐起來,問說:“影子已經繼承了影族的使命,明辰是不是……”
她沒說下去,但是顧北月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顧北月也坐起來,突然變得很認真。他看着秦敏的眼神,道:“秦敏,影族祖訓不可違背,你是知道的。我影族之後,無論男女……”
顧北
月還未說完,秦敏就接上他的話說:“影族之後當對西秦皇族以命相守。但是,若是遇上能讓自己心甘情願以命相守的心上人,便可以忘記影族的使命,對嗎?”
顧北月沒說話,秦敏卻笑了,道:“影子那孩子怕是認定了燕公主。明辰日後一定會遇到值得他以命相守的女子,這女子定不會是皇族之後!要不,咱們打個賭!”
顧北月並沒有跟秦敏打賭,但臉上的嚴肅也變成了笑意,他道:“隨緣便好。”
秦敏還是滿意的,慵懶懶躺了回去。顧北月也躺下。可秦敏卻仍舊沒有睡意,她思念起了影子來。她再一次側躺,抱住了顧北月的手臂,道:“今年過年,影子能回來嗎?他一定很想回來看看弟弟。”
顧北月閉了眼,片刻後,才道:“未必,到時候再說吧。”
秦敏道:“如今才四月,還有好幾個月,就不能安排安排?他就算不想弟弟,那也會想家了。”
顧北月眉頭輕攏,道:“我盡力安排。”
還有半年多的時間,顧北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尋回影子來。他說的這話是實話,不止他,在玄空的衆人都一直在盡力。他有不詳的預感,影子若非不在人世了,便是被囚禁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在秦敏承受不了的。
秦敏也沒有再追問影子的事情,但是,她還是沒有睡意。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一會兒,又開了口,“三歲開始學影術基本功,那幾歲才能學會?”
顧北月答道:“快的話,一年的時間便能初步掌握瞬間移位,後面的看天賦了。影子七歲便熟練掌握了影術,明辰的話,正常訓練的話定也不會超過七歲。總之,我親自教,只要在十歲之前,刻苦練習都不會有大問題。十歲之後,那就不一定了。”
秦敏還要追問下去,顧北月卻又一次勸說,“專程把明辰送走讓你休息,你真的該睡了。”
秦敏依偎近他,喃喃道:“睡不着。”
顧北月轉身過來,輕輕在秦敏額頭上印了一吻,而將她的腦袋擁入自己懷中,柔聲道:“聽話,閉上眼睛,不許說話了。”
秦敏是不說話了,可安靜了一會兒,卻在他懷中裏輕輕蹭了起來。顧北月都已經閉眼了,卻又一次睜開,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他剛要開口,秦敏卻從他懷中擡起頭來,摟住他的脖子,逼着他低頭。她學着他剛纔的樣子,在他額頭輕輕地落了一吻。
顧北月倦色裏透出溫柔的笑意,真真是好看極了。秦敏並沒有鬆手,她看着他的眸子,看着看着,又一次仰頭而上,親吻他的額頭。這一回,她在他額頭上印了一吻後,竟緩緩而下,在他鼻樑上又輕輕落了一吻,而後繼續往下來到他脣邊。
她停住了,似在猶豫,遲遲都沒有勇氣吻下去。一室寂靜,就連空氣都是安靜的,唯有時間在他們脣間流淌而過。
她緊閉雙眸,他卻雙眸明淨,看似清醒,卻又似空洞發怔。
許久許久,寂靜無聲。
終於,她咬了脣,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閉上了眼睛,吻住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