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團圓的除夕夜,宮中卻就剩下顧北月和秦敏。
他捂了她的眼睛,溫柔地要了她。
她感受到他此生最炙熱的溫度,卻看不到他眼眸裏的色彩。是一如既往的溫暖,還是她從未見過的霸道?是一如既往的清醒從容,還是漸漸淪陷迷失?她都不知道。可即便他沒有捂住她的眼睛,她怕也顧不上去留心。因爲她緊張到發顫,失控,整個身體變成了一根繃着的弦,腦袋是空的。而當他貫穿自己的時候,她就徹底失控,淪陷了。
這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的擁有了這個叫做顧北月的男人。
她躺着,他背對着她坐在塌邊,已經穿好睡袍。一切都結束了,擁有似乎也結束了。她的身子都還是繃着的,心還是砰砰砰狂跳。她看着他的背影,都不敢去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這個背影還是那樣溫潤而疏遠,彷彿方纔化身爲狼的並非是他。
見他整理了衣襟要起身,她急了,竟想也沒想,起身從背後抱住了他。她的雙手就圈在他腰上,緊緊扣住。她說:“北月,不要走。”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淺笑了,“這麼晚了,我還能去何處?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也衝動了。然而,她竟一點兒都不想放開他,就想這麼靠在他後背上,安安靜靜聽他的心跳聲到天明。他卻拉開了她的手,給她倒了一杯水來,站在塌邊,等她喝完。
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即便只着一件淺白睡袍,都給人溫潤如玉,俊美如仙的感覺?
顧北月放了水杯折回來,秦敏都還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到了她面前,她才笑開了,給他讓出位置。他在她身旁躺下,柔聲道:“睡吧。”
顧北月說完就轉過頭去,仰躺着閉上了眼睛。秦敏也換轉過頭去,仰躺着,眼睛卻睜得大大的。遠處傳來了炮竹聲,他們之間,靜寂無聲。
秦敏的眼珠子無聲無息往顧北月那邊轉過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慢慢地轉過身去,依偎在他身旁抱住了他的手臂。顧北月立馬睜眼,問道:“還沒睡?”
秦敏道:“我還以爲你睡了。”
顧北月掙脫開她的手,卻將她攬過來,讓她枕在他手臂上,柔聲道:“嗯,快睡了。”
秦敏的嘴角分明微微揚起,她伸手攬住了他的腰,依偎得更近一些。她說:“那你剛剛在想什麼?”
顧北月頓了下,纔回答,“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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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敏笑了,道:“你就有!”
顧北月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依舊是溫柔的,“沒有。”
秦敏也沒再追問。她似乎就是想同他說上幾句話而已,並不要答案。她就這樣依偎着。安靜中,睡意漸漸襲來。她眼睛都闔上了,卻迷迷糊糊又問了一句,“顧北月,是不是只要我要求的,你都不會拒絕?”
也不知道她是一直惦記着這個問題,無意識中問出來的。還是一定要一個回答。顧北月頓了片刻,慢慢轉過身來,將她擁入了懷中,卻始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就這樣,秦敏在顧北月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炮竹聲時不時傳來,比昨夜更加熱鬧
。秦敏醒來時,顧北月已經不在了。她坐起來,腰下頓是傳來一陣酸脹感。昨夜滿心歡喜,就連痛都不覺得痛,而如今冷靜清醒了,才覺得難受。她竊竊一笑,坐了一會兒才下榻更衣。
她穿了新衣,坐在鏡臺前,細緻地上了一個淡妝。很快,芍藥就進來了。
芍藥並不知昨夜的事,只知昨夜太傅在小姐屋裏過夜了,她也是歡喜着,帶着竊笑來給拜年。秦敏賞了她一個大紅包,又給了另一個讓她收好,是給影子留的。
芍藥給影少爺的紅包放在盒子裏收好後,便要去收拾牀鋪。一掀起被子,她就驚住了。秦敏從鏡中看到了,急急起身過去,蓋住那抹血跡,道:“我來收拾吧!”
芍藥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道:“小姐,您連跟我都害羞?您跟姑爺還怎麼……”
芍藥的話還未說完,秦敏就急急捂了她的嘴,道:“初一早上就跟我貧是吧?”
芍藥拉下了她的手,還是笑着,“小姐,你放心吧。奴婢會處理好的!”她後退了一步,特意福身,道:“恭喜小姐!祝小姐早生貴子!”
秦敏卻愣住了。
在寧州的時候,曾經做過決定,這輩子維持着同他相敬如賓的關係,就只要影子一個孩子,獨居寧州。她還同顧北月說過,如果他哪天想要孩子了告訴她一聲,她休了他。可後來,她知道他病了,她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她強行守在他身旁。無涯山上那一夜,她哭得撕心裂肺,幸好,他沒事了。她要走,他留下了她,雖然還是名義夫妻,不同的是她不再獨居了,能一直留在他身旁,偶爾也會刷刷脾氣,不再似以前那樣相敬如賓。
到了昨夜,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是否,可以奢望一個孩子?一個真正屬於他和她的孩子?
秦敏沉浸在思索中,芍藥收拾好一切打斷了她,道:“小姐,您今日本就起晚,要是再不去做早膳,姑爺這新年第一天怕是要餓肚子了!”
秦敏這才緩過神來,連忙離開。這些年來,大年初一的早膳都是她親自做的,是雞蛋線面。他都已經喫習慣了。
秦敏做好早膳,顧北月也來了。
過年前已思念了許久,如今多擺了一份碗筷,才突然意識到兒子並沒有回來。秦敏徑自搖了搖頭,笑了,收起了碗筷。顧北月見狀,攔下了,他說:“且放着吧,就當影子還陪着我們。”
秦敏卻還是將碗筷收起來,道:“不了,今年就我們二人自己喫吧。影子身兼重任,遠在他鄉,咱們當不斥離殤!惟願,他歸家之日,也是燕公主歸家之時。”
顧北月眼中浮出幾分複雜,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低頭用膳,過了一會兒,才關心道:“可會不舒服?”
秦敏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解地看着他。
顧北月無奈而笑,一如既往溫和,溫柔,他道:“可還會疼?”
秦敏立馬明白過來,小臉一下子刷紅了。她都不敢看他,低着頭,輕聲“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了。是因爲是大夫的緣故嗎?他怎麼就能這麼淡定,面不紅耳不赤地問她呢?她突然特別後悔,後悔昨夜沒有拉下他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看看他這雙永遠清醒的眼眸是否沉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