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辰看着孤飛燕,遲遲沒動。
他在權衡,程亦飛的腿固然重要,但是,孤飛燕若暴露了小藥鼎這等稀世至寶,那不僅僅會給她惹來麻煩,更會惹來殺禍
孤飛燕並不知道君九辰對小藥鼎有所瞭解,只當君九辰不相信她有本事贏。
時間有限,她也不勸君九辰放下劍了,而是冷冷朝百里明川看去,認真問道,“按你的意思,只要是出現在這屋內的藥材,全都算數,是嗎”
百里明川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笑銀銀地回答,“正是”
他非常肯定除了藏在身上的藥材之外,這屋內並沒有其他藥材了。他當然知道孤飛燕身上也會藏藥材的,但是,他並不怕。
在藥學界裏,他隨身攜帶的藥材絕對是最多的。他習慣將藥材熬煮成精華製成小藥丸帶在身上,一味藥就是一小顆,一瓶小瓶藥至少二十顆,也就是二十種。他剛剛就只拿出了一瓶來,身上還藏着不少
前不久才栽在這丫頭手上,如今要坑她,他當然要留一手。他倒要看看,孤飛燕這單薄的小身板兒還能藏得下多少藥材
見百里明川那自信滿滿的樣子,孤飛燕嘴角勾起了一抹陰狠她本不屑作弊的,但是,百里明川既要作弊,她就奉陪到底給他露一手,讓他見識見識真正的勝之不武,是怎麼樣子的
“百里明川,那你看好了”
她另一手擡起來,手心朝上,另一手提筆寫了一味“辛夷”,“夷”字最後一筆剛落下,她手心裏就出現了一朵辛夷。
見狀,所有人都震驚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這這是變戲法嗎這藥材是怎麼變出來的
君九辰也是震驚的,他萬萬沒想到孤飛燕還有這種本事,直接憑空取藥,連求都不用求了
孤飛燕可不管衆人怎麼看,她低着頭,面無表情。她翻手將辛夷花丟掉,很快,手中就又出現了一把決明子。是的,她寫在紙上的正是決明子。
百里明川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呀,一時間都緩過神來,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孤飛燕卻在繼續
她丟了決明子,手心裏就出現了紅豆。她就這樣子,寫一味藥材,從小藥鼎裏召喚出一味藥來,丟掉,再換一味。
從小藥鼎裏召喚普通藥材對於她本就是簡單的,再加上她這段時間的修煉,取藥可謂是易如反掌,一念之間的事。
時間漸漸流逝,藥一味一味迅速換掉。
直到香燃盡了,孤飛燕周遭的桌上、椅子上、地上就全落滿了藥材,而那張白紙,正反兩面都被寫得滿滿的,全是藥材名
偌大的客堂裏,安靜得好似一個無聲的世界,所有人都盯着孤飛燕看,豈止是被震驚到,簡直是被震撼到了,他們一個個至今都沒緩過神來。
孤飛燕丟了最後一味藥,同時也丟了筆,才緩緩擡起頭來才朝百里明川看去。她揉起發酸發麻的手指,露出微笑,問道,“三殿下,我這些藥材,都算數的,對吧”
終於,百里明川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脫口而出,“孤飛燕,你怎麼辦到的這些藥是哪來的”
孤飛燕雖笑,氣場卻不弱,她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我這一百二十味藥,算不算數”
百里明川
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連強詞奪理都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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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飛燕也不追問,她回頭朝顧雲遠看去。只見顧雲遠至今也都震驚着,他就像是盯着一個怪物一樣,盯着她看。
孤飛燕的心,特別疼。只是,她忽略了,她認真地說,“顧醫師,比試結束了,請定輸贏吧”
顧雲遠似乎這才緩過神來,他急急躲到侍衛背後去,似乎有點害怕孤飛燕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孤孤藥女,你,你你會異術”
異術
她還會妖術呢
孤飛燕無端地憤怒起來,忽然大聲地兇他,“誰輸誰贏,你到底判不判”
顧雲遠嚇了一跳,毫不猶豫地說,“第三局,孤藥女勝此次比試,亦是孤藥女勝出在下在下願意跟孤藥女出山救人。”
聽了這話,孤飛燕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濁氣。她回頭朝君九辰看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淡淡道,“殿下,奴婢贏了。”
君九辰這才收回長劍,他看着她,不吝誇獎,甚至不吝笑意,“呵呵,贏得真漂亮”
孤飛燕還從未見過君九辰這張冷俊臉上出現過笑容。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笑,更沒想到,他明明是個冷漠的人,可笑起來的樣子竟會這麼暖,就好似四月的春風吹拂而來,於不知不覺的溫柔中拂去了所有寒冷,所有傷痛,所有不安,讓再動盪不安的心都能平靜下來。
即便是贏了,孤飛燕的心情還是因顧雲遠而沉重着,可是見了君九辰這笑容,她整顆心就像是放開了一樣,輕鬆了很多。
她不再是淺笑,而是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她特意朝百里明川看去,笑道,“三殿下,你輸了”
她對君九辰說,“我贏了”。
卻對他說,“你輸了”。
百里明川心頭上竟不自覺浮出一抹酸楚,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但是,他很快就忽略了,他無暇思考孤飛燕那憑空生藥的本事到底怎麼回事。他只知道,自己請不到顧醫師,麻煩會非常大,他不回去萬晉了。
他看着孤飛燕,本該恨的,可是,除了不甘心之外,他竟怎麼都恨不起來。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了什麼,徑自呵呵而笑。這笑有三分自嘲,剩下的七分,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了吧。
“小燕兒,咱們還會再見的”
他說罷,趁着龍非夜不注意,冷不丁朝大門掠步而逃。君九辰終究不放心將孤飛燕一個人留在這裏,他猶豫了下,並沒有追。
他認真對顧雲遠道,“顧醫師,時間緊迫,可否馬上啓程”
顧雲遠朝君九辰手裏的劍看去,似乎尚有忌憚,他又朝孤飛燕的手看去,也似乎也很忌憚。
他都沒敢再走近,只道,“在下去收拾收拾,二位稍等。”
他匆匆而去,連背影都充滿了膽怯。
白衣師父,纔不會這麼膽小
孤飛燕看着這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偷偷地往嘴裏放了一顆甘草糖。喫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心裏頭終於控制不住涌上了一股酸楚。
她想,這一路回晉陽城,她一定要尋到機會,避開靖王殿下,好好問一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