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溪正在吃晚飯,家裡那條彷彿成了精的金毛,就趴在她腿邊,邊搖尾巴邊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她。
她想把碗裡一塊肉很多的排骨扔下去給徐雪糕吃,這時坐在她對面的徐醫生輕咳了一下,壓著聲音說:“好好吃飯。”
林慕溪頓時縮回了手,心說,雪糕,媽媽對不起你。
偏偏大金毛也像是聽懂了徐醫生的話一樣,頓時就不再和她進行眼神交流,把狗頭埋進食盆裡,一拱一拱地往嘴裡塞起了狗糧。
林慕溪看著這一桌菜,有點吃不下去,她最近胃口很差,明明以前徐離回來也是這麽做的,可偏偏最近就是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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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離,我吃飽了……”她可憐唧唧地抓著筷子抵著餐桌跟他說話。
徐離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碗,眉頭一擰,“你才吃了幾口?”
“可我不想吃了。”她把筷子給放下了,想著白天上班的時候領導交代的任務還沒成功解決,又是一陣頭疼。
去年大學畢了業,她通過校招進入了自家單位,在分公司當一個小職員,林慕溪想著要和媽媽一樣自我磨礪,所以就只當自己是個沒什麽關系的小人物。
可她上頭的領導真的太讓人頭疼了,她業務不熟練,那位姐馬上就會冷嘲熱諷來上一句“清華畢業的就你這樣?”
好好跟她說,她反嘴又是一句,我不就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林慕溪覺得難做的不是工作,而是如何跟這些領導同事心平氣和的相處。
屋裡安靜了很久,就連狗都不敢吃出很大的聲音。
林慕溪一副已經出家的表情,毫無眷戀地看著這桌菜,徐離伸出筷子夾了塊紅燒排骨嘗了嘗,沒吃出味道有哪裡不對。
他的語氣終於開始有變化了。
“最近不管給你做什麽,你都吃不下去。”他抬頭看著她,明明沒有大聲說話,可周圍氣氛卻像是被使了千斤墜一樣,沉到讓人透不過氣。
“你是不是膩了?”
林慕溪壓根就沒想到那上面去,她回過神來看著徐離,小聲道:“我膩什麽?”
“我做的飯。”他也把筷子給放下了,直直盯著她,像是拷問犯人一樣,“還有我。”
“你說什麽胡話!”林慕溪差點被他給嚇死,當場反對。
可徐離卻沒有松口,他緊逼不舍,繼續說道:
“從各個角度看這都不是胡話,你對我性冷淡,我做的飯菜吃得越來越少,而且今年剛好是第七年,你到底怎麽想的,麻煩你告訴我。”
他也有直男特有的那種一根筋,有時候林慕溪跟他說自己特別喜歡吃他做的紅燒排骨,他就會連續一周都做這個給她吃;
又或者,有時候林慕溪比較愛吃芒果,徐離但凡看見家裡芒果吃完了,出門就必買芒果回來。
其實有時候是會有點膩……但膩的不是他,她只是有點膩排骨和芒果。
林慕溪覺得自己很為難,她摳了摳手指,“不是對你性冷淡,就是最近有領導要下來分公司檢查,我們都在忙著補資料,你也知道我們單位性質,規章制度真的特別多。”
徐離透過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跟她對視,一臉禁欲相,看得林慕溪都有些心虛,還好她沒有撒謊,不然準得被他看出來。
徐離少年時期還只是有點高冷,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在嚴謹專注的醫學院浸銀了幾年,這男人整個人的氣質都完全不同了。
……大概屬於那種出門在外,認識他的人敢對他犯花癡,但卻不敢去想象他在牀上會是什麽模樣。
沒法去想,總覺得這個男人已經完全看透了生命的本質,他大概對和那個名為陰道的生殖器官做活塞運動沒有半點興趣。
簡單來說,就是覺得他恐怕不太會食人間煙火。
徐離平時差不多也就是這麽表現的,他看那些湊過來搭訕的女人,就跟在看福爾馬林裡泡著的各種器官一樣,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以至於當別人說他有個女朋友的時候,周圍的人都會替他女朋友感到擔心。
徐離這種人,正兒八經的性冷淡,他真的會跟人做愛嗎?
這是個玄學問題。
林慕溪對徐離倒是沒有那種外人才會有的想法,她見過徐離在牀上最炙熱的模樣,也知道他埋在她體內的性器溫度有多高。
除了覺得脫掉徐離的襯衫、摘下他眼鏡跟他滾牀單的時候變得更帶感了,其他的她也沒多想。
林慕溪又坐直了一點,把被抽走的骨頭重新塞回了身體當中。
“真的,徐離,就你做的我還能吃下去一點,我們公司食堂我連進都進不去,聞到那氣味就要吐了,現在全靠晚上回家,吃上這幾口來續命。”
徐離皺了皺眉,總算沒再繼續糾結這件事了。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好耶。”林慕溪對不用吃飯這件事感到一陣輕松,只是晚上躺下睡了沒一會兒,她的肚子就又開始咕咕叫了。
想吃煮得酥爛的虎皮雞爪……她想得抓心撓肝,想叫外賣,又覺得有徐離這個外賣和垃圾食品的堅定抵製者在這裡,她估計什麽都吃不成。
最後她自己把自己給氣著了,緊緊從後面抱住了他,一直用額頭抵他,不肯消停。
他翻了身,把她攬到懷裡抱著,“怎麽了?”
林慕溪在他胸口哼唧了幾聲,“明天去醫院檢查完可以給我做煮得爛爛的雞爪嗎?就上次我們去小吃街吃過的那個虎皮雞爪……”
“是不是餓了?”
“唔,徐離,我能不能叫……”
“不能。”
“噢。”
她被徐離抱著,憋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知道我想叫什麽嗎?你就一口否決我……”
“我知道你想叫外賣,別想了,再想就把外面的傻狗給燉了。”
“關狗什麽事!”
“汪!”狗聽不下去了,也叫了一聲。
林慕溪一愣,她就說家裡養的這狗肯定成精了。
“你不要這麽殘忍好不好,徐雪糕又沒做錯什麽。”
“誰叫你們平時這麽不聽話。”徐離的聲音毫無起伏,“我還不能嚇嚇了?”
林慕溪小聲哼唧了兩句,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抱著他的腰,不敢再吱聲了。
第二天林慕溪去了徐離正在實習的那家醫院,他穿著白大褂,抽了時間出來,給她掛了婦產科的號。
林慕溪看見單子上面寫著婦產科普通門診,當場嬌軀一震,瞳孔地震。
而幫他掛號的小姑娘看到林慕溪跟在男朋友身後離開,立馬就邊給其他人辦手續,邊見縫插針小聲跟旁邊的人問了起來。
“誒!我聽說他不是還沒結婚嗎!”
“噓,別說話,說不定再過幾天人就往外發請帖了。”
林慕溪從來沒往懷孕那方面去想過,她跟著徐離往門診室走,邊走邊拽著的他白色袖子,“腸胃不好為什麽要掛婦產科啊。”
“你腸胃沒問題,這次月經都推遲八天了,自己不記得了?待會兒先用驗孕棒做一下妊娠測試,再查一查孕酮和雌激素。”
他明明不是婦產科醫生,但說話就是一口醫生的腔調,林慕溪心裡有點慌,她今年剛過實習期,一轉正就懷孕,不知道旁邊的同事又要怎麽看她了。
最關鍵的一點是,她還沒結婚啊!這不就是未婚先孕了嗎!
林慕溪歎了口氣,她從徐離那裡拿了一次性的塑料杯和驗孕棒,去了醫院的衛生間。
幾分鍾後,她滿臉通紅的出來了,徐離靠著旁邊的牆壁在那等她,“怎麽樣?”
她把手裡的驗孕棒塞給他,很不解地憋出來一句話:“可是你不是每次都戴了套嗎……”
“上個月情人節晚上沒戴套,你坐我身上蹭了我多久,你還記得嗎?”他伸手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都說了男人的前列腺液裡也有精子,你非要蹭。”
她想說我都蹭了你幾年了,也沒見懷孕。
可又一想,這次不就是懷上了嗎?哎,蒼天饒過誰。
林慕溪老老實實做了檢查,醫院出結果那天,是徐離去取了報告,她當時在上班,他直接拍照給她發了過來。
-沒跑了,懷孕五周。
她趴在桌子上小小的哀嚎了一聲,她剛滿二十三歲沒多久,怎麽就要當媽媽了?
林慕溪覺得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每天都被徐離悉心照料著,越大越任性不懂事。
雖然很怕生孩子會痛,但她倒是並不抗拒給徐離生孩子,她可以為他去忍受。
徐離的孩子長什麽樣呢?像她多一點,還是會像他多一點?
她馬上就要有屬於自己的一家三口了,突然就開始有點期待了……
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林慕溪連忙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徐離給她發來的信息。
-接下來可能要辛苦你了,今後不管要面對什麽困難,我都會和你一起分擔的。
-溪溪,你能不能嫁給我?
……
林慕溪看著這條短信,呆若木雞。
她交往七年的男朋友,剛剛向她求婚了?
就在微信上?
不是……徐離他是不是瘋了。
微信是可以給他用來求婚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