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心裏對女兒一直都愧疚,因爲打小就送到祈火那邊去,沒有像別的孩子,總能在自己父母身邊。
也因爲異能的事,逼得她過早地成熟。
但是她也堅信女兒能走上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她會因此覺得開心,有成就感,且以之爲一輩子的事業。
所以,她跟女兒也探討了一下這個問題,問她以後想做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五個兒子,如今就連糯米都有了自己的選擇。她一直沒問澤蘭,大家也沒問,彷彿約定了一般,因爲問了,就總有去處,不問,她就還留在家裏。
澤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眸子輕聲說:“媽媽,我若跟您說了,您別跟爹爹說,因爲這事我只在腦子裏想想,沒有真的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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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凌柔聲道:“母女倆談心的話,說給他聽做什麼?他和哥哥們偶爾也說心事的,咱也不聽他們男人的事。”
澤蘭笑了,眼底難得地看到一抹稚氣,“也是,咱不管大老爺們的事。”
元卿凌凝望着她,“嗯,那我寶貝兒有什麼想跟媽媽分享的呢?”
澤蘭深呼吸一口氣,顯然這個想法在她心裏已經根植了許久,她一直都沒說,或許是覺得太過幼稚或者不適宜,“媽媽,我問您,父皇管治這天下,是否到處都一片清明?”
“嗯……自不是,你父皇雖算明君,但地方並非全是賢官,便都是賢官,也總有顧不到的地方。”
“那是否所有百姓遇到冤屈,或者遭受欺負,都有人出頭?是否所有犯罪的人都會受到律法的制裁?”
“雖然媽媽不想這麼說,但確實很難做到這點,有些人犯了罪,但苦於沒有證據,或者無人知曉,所以能夠逍遙法外,而有些百姓受了罪,蒙了屈,也未必都能說理,甚至有人替他們出頭。”
澤蘭沉默了一下,揚起眸子,“媽媽,我還有一種異能,您或許不知道,那就是我看到一個人,我就知道他身上有沒有揹着性命血債。”
元卿凌一怔,“是嗎?沒聽你說過啊。”
澤蘭苦笑,“我知道他們揹着人命,但是我沒有辦法找到證據,讓律法制裁他們,可我是公主啊,我不能動用私刑,只能看着他們逍遙法外。”
“這是我矛盾的地方,所謂天道,便是殺人償命,就算不償命,也該有嚴厲懲罰。”
“但是人間律法,是要以證據入罪,這是沒錯的,也和天道沒有相悖,可問題就在於,人不是神,不可能知道世間上發生的每一件罪惡,這就導致了總有受冤喫苦的人喊着天道不公,我若看不到那些罪惡與苦難,或許還能開心一些,可媽媽,我瞧見了,卻只能視若無睹。”
澤蘭說得難受,這是她一直藏在心裏的祕密,也是她一直鬱鬱寡歡的原因。
元卿凌伸手抱着女兒,心疼得不得了,想安慰她幾句,卻知道女兒聰慧,尋常的道理她都知道,而且她提出的問題自己也着實沒辦法反駁。
因爲,那些找不到證據的罪,那些狠辣陰冷的惡,那些黑暗裏無人知曉的痛苦,是真真正正地存在。
也許因爲這樣,她大腦會自動關閉一些異能,不看不聽不見,纔是最好的。
“所以,你想怎麼樣?”元卿凌問道。
澤蘭猶豫良久,也不知道這話能不能說,但是斟酌了一番之後,她覺得可以完全相信媽媽,便坐直了身子認真地說:“我想暗中出手,去懲治那些律法無法懲治的惡人,維護人間正道。”
她這麼說着,臉色有些紅,“聽起來是不是很傻很中二?這不像是我說的話吧?或許在媽媽心裏,我應該有更崇高的志向,我以暴制暴,其實也算是一種惡,對嗎?”
這是她一直無法堪破的問題,以暴制暴是不對的,只有國家的律法可以這麼做。
但是,見得越多,越無法視若無睹。
她眼巴巴地看着媽媽,希望媽媽能給她指引一條路,或者說服她把這一切視作不見。
媽媽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洞悉一切真相。
元卿凌看着她的眼睛,柔聲道:“媽媽聽說,有一位叫風凌笑的人,他是地獄之主,專收惡魂入地獄……自然,這是傳說不一定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那麼想必很樂意有人替他收盡人間逃過律法制裁的大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