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紀王妃親自送她們出門口,元卿凌想了想,把紀王妃拉到一邊去,輕聲道:“窮途末路的暫時停靠最虛僞,春風得意的回頭才珍貴,你斟酌。”
紀王妃輕笑出聲,眉目裏盡然是戲謔,“怎麼以爲我心軟了”
“他方纔給你遞茶的時候,你眼裏的幸福可瞞不住人。”
紀王妃伸手壓了一下發鬢,“那是你道行不夠,看不出來,我與他是一個會裝,一個更會裝,人前恩愛人後冷漠,雖然累,但是日子都是這麼累下去的。”
元卿凌聽到這話,才放了心,紀王妃是很清醒的,但是她怕女人都避不過心軟一劫。
回去的路上,元奶奶還一個勁地讚賞紀王,元卿凌自然不想告知她真相,奶奶不需要直面這些陰沉骯髒,就讓她以爲老五的兄弟都很好吧。
想起安王妃,元卿凌的心頭還是有些沉重。
安王妃甚至還不如魏王妃,魏王妃當時是得病纔會這般自暴自棄,但魏王妃是很頑強的,如一株風中勁草,一直和逆風對抗。
但安王妃就是一株開放在花園裏被好生保護的玫瑰,一旦保護罩被掀開,直面風雨,那就只有零落滿地的下場。
阿汝她心頭默默地念着這個名字。
翌日鬧事者漸漸地就少了很多,但是沒在楚王府門口鬧事不意味着這事平息下來,尤其天氣漸冷,京中多了許多患風寒的患者,把惠民署堵得水泄不通。
醫館也是家家爆棚,藥價提升,看病已經成爲北唐急速解決的大難題。
醫療的缺失讓百姓把憤怒都轉嫁到太子妃的身上來了,民怨四起,明元帝每次早朝總會聽到御史進諫,要他正視此事。
明元帝之前雖然說禁止元卿凌上山,但是行動上依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眼看他也扛不住了。
偏生宇文皓忙得很,京中出了好幾起的命案還有入室盜竊的案子,盜竊不是尋常的盜竊,而是潛入了各大官員的書房裏頭,拿走了一些文書。
這麼多的亂局,讓宇文皓疲於奔命,壓根沒多大的心力去應付其他事情,且之前發生的那一起謀殺案至今還沒破,刑部那邊已經數次施加壓力,讓他在限期之內破案。
大興的肅親王在,京中亂成這樣,讓滿朝文武心裏頭都很不安,覺得給大興看到了一個亂糟糟的北唐,破壞了北唐的形象。
元卿凌繼續上山,元奶奶堅持要跟着去,元奶奶開了一些中藥方子,中西合璧來醫治病人。
他們都在頂着天上的陰霾繼續工作,這層陰霾越累積越厚,終究是會掀起狂風暴雨來的。
終於,一道驚雷在京中炸開。
帝師韋太傅因爲元卿凌不聽教訓,繼續上麻風山的事情,於殿前進諫不果,竟然一頭撞在了殿上蟠龍圓柱上。
人雖然沒死,但是事情鬧得很大,堂堂帝師竟然要撞死在大殿之上,這是何等驚天的大事
朝中一時亂作一團,韋太傅在北唐德高望重,朝野都有一批粉絲,他的事情引發了一波亂鬧。
越來越多的人聲討太子妃,加上太子偵辦的案子遲遲沒破,導致刑部對太子也加以譴責,甚至坊間說太子無能,不足肩挑重任。
元卿凌正在興建的學院,也被百姓打砸放火,剛建立起來的框架,被付諸一炬,銀子都打了水漂。
而原先無人知道元卿凌興建學院的,如今被燒之後,便都說太子妃是要興建別院宅子供自己享樂,更引得百姓震怒。
在這個時候,便有聲音說懷王德才兼備,宅心仁厚,是最好的太子人選。
麻風山上的幾百人,都有家庭,原先他們對於元卿凌上山治病都抱着一絲感恩和期望。
但是,現在他們全部都站出來反對元卿凌上山,因爲他們已經成爲衆矢之的,百姓紛紛指責他們,深陷於責難中的他們還要面對許多刁難和打砸,這使得他們無法正常地生活下去,只能是站出來反對元卿凌。
宇文皓被宣入宮中,明元帝對他是一頓責備,逼他把元卿凌關禁在府中,不許她外出。
宇文皓沉默了一下,慢慢地搖頭,“父皇,就差這最後一哆嗦了,兒臣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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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帝大怒,“所有種種看似難以拆解,但眼下的亂局只需要他做一樣便可平復下來,那就是不再讓元卿凌治療麻風山上的病人,難道你要看着京中一直亂下去嗎到時候,損失的又豈止是幾百條人命別好心做了壞事,當所有人都站出來反對的時候,你們應該反省一下自己所做的到底值得不值得,又或者是否真那麼值得堅持。”
宇文皓道:“父皇,這背後種種都是有人控制的,只要抓住背後的刺頭兒,就能平息下來。”
明元帝怒道:“你身爲太子,罔顧民意,實在讓朕失望,朕不排除有人在背後控制,但是你不能不承認這就是民意,所有人都擔心惡疾會再度在北唐爆發,且百姓可以被控制,那文武百官呢韋太傅呢難道他們都不如元卿凌好見識嗎朕也真是錯信了她,往日覺得她懂事明理,但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宇文皓反駁:“老元絕不是爲自己的名聲。”
“那她爲了什麼若真心存悲憫,那就更該停止上山,”明元帝收斂了怒氣,語重心長地道:“老五,朕還願意好生勸你,證明朕對你還寄予足夠的信任,讓你們自己去處理這件事情,挽回聲譽,但如果你們一意孤行,朕會下嚴旨燒山。”
宇文皓猛地擡頭,震驚得無以復加,“父皇,那可是幾百條人命啊,您若真這樣做了,豈不是暴君所爲”
旁邊的穆如公公聽得此言,嚇得都馬上跪了下來。
“跪下”明元帝大怒,臉色頓時鐵青地盯着宇文皓,“你越來越放肆了,封你爲太子,許是朕錯了。”
宇文皓跪下,卻擡起頭看着明元帝,眼底有深深的爲難與無奈,“父皇,解決的辦法有很多種,百姓的言論和行動都是可以引導的,你多給老元半個月,半個月後,可以請御醫爲病人把脈,到時候便可知道他們是否痊癒,其實只要您願意下一道榜文,告知天下惡疾已經能攻克治癒,再把控制鬧事者抓捕,相信百姓願意等着一月半月,他們從此便不必再害怕惡疾,北唐也可以擺脫這個詛咒,爲何您不用這個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