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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朱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門房因着元卿凌的身份才進去通報的,不過,帶着曹御醫去,多少還是受歡迎的。
進去朱國公府之後,朱國公府裏頭一片的沉寂凝重,下人行走的時候都是躡手躡腳悄然無聲的。
元卿凌和曹御醫被迎入了正廳,正廳裏頭坐滿了朱家的人,狄魏明和夫人也在,見到元卿凌,兩人和其他人一起站起來行禮。
元卿凌輕聲說了一句免禮,見在座的人都用比較詫異的眼光看她,大概是疑惑她過來做什麼。
這會兒狄魏明道:“太子妃有心了,還勞您親自過來問候一趟,這是太子的心意吧太子真有心思。”
狄魏明這話,略帶了諷刺,意思就是元卿凌是奉太子之命過來作秀的。
所以,他這話一說出來,坐在朱家大廳裏的人,都紛紛露出明瞭的神情。
也不奇怪,如今太子剛立下,還坐不穩,且剛提了個政見,到處拉支持,還被國公爺卡了一下,自然要過來獻殷勤的。
所以,他們看元卿凌的眼神,就帶了幾分傲氣,彷彿元卿凌是有求而來的。
元卿凌看得出他們這種心思,不奇怪,北唐的權力表面看是集中在皇帝的身上,但其實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
北唐有內閣,內閣以首輔爲首,這內閣不是擺設,而是可以反制衡皇權的一個部門,很多國中大事,都是內閣商議之後再上奏,內閣自然不能獨斷獨行,但皇上也不可以。
這也導致有時候皇上做事,都要看幾分大臣的臉色,太子就更沒有尊位了。
朱國公是北唐的元老大臣,如今還在軍中掛職,有功勳有實權有軍權,這是實打實的一株紮根十里的大樹,所以人家有權力看不起新晉太子。
很多王朝都是這樣,鐵打的元老,流水的太子,元老的地位難以撼動,但太子卻可更替。
元卿凌回了狄魏明這句話,她也沒回,只是微微一笑以表示禮貌。
倒是曹御醫道:“太子妃聽說國公夫人石淋病犯了,疼痛難忍,特意過來送止痛藥的。”
狄魏明淡淡地道:“多謝太子妃,太子妃那是真有心,還親自跑一趟,有方子叫底下的奴才跑就是了。”
這話還是諷刺。
元卿凌這一次回答了他的話,道:“這止痛藥並非是方子,是已經煉製好的成藥,我若不親自來一趟,看過國公夫人的病情,怕這分量不好下,倒不說有沒有心的,國公夫人做了許多讓我輩欽敬的事情,她是好人,好人不該受苦,大將軍也別總是把多謝掛在嘴邊,我不是來看你的。”
狄魏明被隱隱地搶白了一頓,神情有些冰冷,可到底也是成名已久的大臣,哪裏真會跟元卿凌明面上過不去
朱家的長子朱厚德聽得說有止痛藥,連忙上前拱手,“太子妃,微臣朱厚德,是朱家長子,多謝太子妃前來探望家母,您果真有止痛的藥麼療效可好”
朱厚德年紀大概五十多歲,長得胖墩墩的,對得住他的名字。
元卿凌看着他,點頭道:“療效是有的,但我要看看老夫人的情況。”
朱厚德爲難地道:“這您既然是帶了藥過來的,不如就把藥給微臣,教微臣怎麼用就是,家母如今病在牀上,因疼痛難耐,實在狼狽,不宜面客啊。”
“但若不見過夫人,我如何下藥量”元卿凌問道。
有一名身穿錦緞衣裳的婦人站了起來,約莫五十歲左右,長相和狄魏明的夫人很是相似,應該和夫人是姐妹。
她上前對着元卿凌福身,“朱氏見過太子妃,首先多謝太子妃對家母的關心,素聞您精通醫術,您能來實在是家母之福,只是父親如今守着她,誰也不許進去,只怕便是通報,他若發起脾性來,反而得罪了太子妃,若您真有心,不如請留下藥,若真湊效,妾身定會登門致謝。”
元卿凌聽她自稱朱氏,想必是朱國公的女兒,再看其他人,大概也都是兒子孫子輩的,他們都守在這裏,可見國公爺確實不願讓人進去,遂取出了早準備好的止痛藥和胃藥,道:“這兩顆藥,一顆是胃藥,一顆是止痛藥,胃藥是空腹服下,服下之後,稍歇一會兒,喝點粥水,再服下止痛藥,半個時辰不到,會慢慢地減輕痛楚或者是直接止痛,只是這治標不治本,石淋之症本是難辦,需要一個長期調理過程,若信得過我,我在府中等候。”
她說完,把藥給朱氏,福身道:“告辭”
衆人還禮相送,只是,卻聽得狄魏明夫人說:“這種藥不成見過,怎能隨便給母親服用若有差池,豈不是害了母親性命”
曹御醫本已經轉身,聽得此言,回身冷冷地道:“夫人,太子妃親自送來的藥,若出了差錯,都算在了太子妃的頭上,太子妃心疼國公夫人受痛遭罪,寧可揹負這麼大的責任也要過來送藥,您卻說這話,不免讓人心寒。”
方纔說話的朱氏連忙便上前告罪,“太子妃恕罪,妾身的姐姐素來口沒遮攔,但心裏並沒有惡意,您不要放在心上。”
元卿凌微微笑道,“不妨,你們斟酌着辦吧,我走了。”
她帶着喜嬤嬤和曹御醫離開了朱國公府。
喜嬤嬤生氣得很,“這朱家好大的架勢啊,太子妃親自給送藥,他們卻像是送毒藥一樣防備着,太子妃何曾害過人啊”
元卿凌笑道:“好了,我都不生氣,您生什麼氣呢這止痛藥若真有效,他們會去找我的,到時候,也少不了要給我賠罪。”
曹御醫卻沒那麼樂觀,道:“朱國公爲人自負,未必會讓老夫人服您的藥,若不服藥,便不知作用,也不會來找您。”
元卿凌道:“若是這樣,我也沒辦法,藥送到了,喫不喫,就看他們決定吧,只是國公夫人如今已經無法排尿,很是危險啊”
元卿凌說着,悵然地嘆了一口氣,偏見,傲慢,私怨,如果朱國公被這些情緒所控制,真有可能害了國公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