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陽久久沒有做聲,風從窗口肆意灌進來,吹得桌子上的紙飛亂起來,宇文皓取了白玉紙鎮壓着,沉沉地道:“老元的肚子,惦記的人真多。”
湯陽道:“當初傳了風聲出去,說王妃服下了紫金湯,自然便有人觀看着,到底這孩兒能不能保住,如今都四個月了,已經進入平穩期了,便再也耐不住了。”
宇文皓冷笑,“老四隱藏得也太深了。”
老四,安王,宇文安,貴妃之子,外祖是狄魏明大將軍,鬼影衛主帥。
宇文安與宇文皓一樣,也是年少便在軍中歷練,宇文安也在戰場上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這些年帶兵剿匪,屢立奇功,他是當朝第一位剛年滿二十,便被賜了寶珠的親王,因此,外頭也有人叫他寶親王。
湯陽沉聲道:“我們原先一直防備紀王,沒想他暗中籌備策劃,且看吧,隨着王妃的肚子穩定下來,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會跳出來呢。”
宇文皓澹然一笑,“老四一開始,便直衝老元而去,這兄弟情分便算沒了。”
湯陽惆悵,“太上皇對狄魏明大將軍十分信任,且命他爲鬼影衛主帥,這對我們很不利,鬼影衛本來是保護王妃的,如果那邊歹意一起,王妃會很危險。”
宇文皓斟酌了一下,“不妨,狄魏明不敢直接命令鬼影衛傷害老元,但是,確實老元的一舉一動是瞞不過他,此事本王再想想辦法,不能直接跟皇祖父說撤走鬼影衛,如今並無證據指向狄魏明,本王也不能在太上皇面前參他,他畢竟是跟了太上皇多年的人,我們自己小心便是。”
湯陽道:“知道,對了,王妃身邊是不是該多增加個人了那蠻兒瞧着不錯,等她好了之後,不如便留在王妃身邊吧。”
宇文皓同意,“這一次多虧了她,你說這事也玄妙得很,老元當初死命要護着她,反而結了一段善緣救了自己一命,看來,傻人有傻福啊。”
湯陽笑道:“王妃一點都不傻。”
宇文皓輕輕嘆氣,“傻一點好,可以活得純粹一些,關於老四的事情,別告訴她,這往日少不了我們是要用些骯髒陰暗的手段,她不必知道。”
湯陽道:“卑職也是這樣認爲的。”
宇文皓心裏還有一絲擔憂,如今老四露了出來,老三素魏王來和他走得近
元卿凌養傷數日,便無大礙了。
阿四也回來了,元卿凌本來以爲袁家不會再讓她回來,殊不知,是袁家老太太親自送阿四回來的。
袁老太太的意思是,袁家的人不可能被任何人嚇到,只要不死,就總會站起來。
袁家這樣護着元卿凌,叫她十分感動,好生招呼了老太太一頓。
阿四的傷勢其實還沒完全好轉,但是她惦記王妃,便死活要來了。
她見過元卿凌之後,便直奔到了耳房去找蠻兒,她知道這一次多虧了蠻兒,如果不是,王妃真會死在褚明翠的手中。
蠻兒看着阿四,小聲地問道:“阿四姑娘,您說王妃這一次願意留下我嗎”
在碼頭雖然能賺點銀子,可到底沒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且什麼時候說不定就不要她了。
阿四拍着胸口道:“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我去跟王妃說。”
蠻兒忐忑地道:“想來王妃是沒有問題的,就是怕王爺會阻止。”
她還是很懼怕楚王,畢竟,她曾得罪過楚王。
“王爺很通情達理,他會同意的。”阿四說。
蠻兒道:“如果王爺能同意,那我請阿四姑娘喫一頓。”
“好”阿四率直,得知蠻兒並無其他居心,便要引爲知己,在她眼裏,沒有什麼階層之分,只講究本事。
阿四當天晚上便直奔嘯月閣,跟宇文皓說這事。
宇文皓正幫元卿凌塗着藥膏,手臂上被咬的傷痕,還是很深,這藥膏可以祛除疤痕。
聽得阿四說蠻兒的事情,元卿凌也看着宇文皓。
宇文皓塗好之後,把袖子拉下來,問道:“你怎麼看”
元卿凌道:“蠻兒對我有救命之恩。”
“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吧。”宇文皓笑道。
元卿凌舒了一口氣,一把勾住他的肩頸,笑道:“太好了。”
宇文皓掐了她的臉頰一下,“爲了你這個笑容,本王死也甘願。”
阿四怔怔道:“王爺怎變得這般油嘴滑舌”
宇文皓白了阿四一眼,眉目裏隱隱地藏着笑意,“又不是對你油嘴滑舌,多事,王妃愛聽就行。”
阿四往外走,“可就是覺得油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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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凌忍不住笑了。
她看着宇文皓,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問道:“被阿四說了不高興”
宇文皓爲她收拾着藥箱,漫不經心地道:“沒有的事,對了,這幾天我能留在府中陪你,衙門那邊先不去了。”
“怎麼了”元卿凌一怔。
宇文皓笑笑,“沒什麼,京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是京兆府尹,父皇自然要做做樣子把我暫時停職。”
“停職啊”元卿凌挽着他的手臂,歡喜地道:“那太好了,你可以留在家裏陪我,我就不用每天像望夫石一樣等你回來。”
宇文皓失笑,“望夫石”
心裏微酸,到底也是委屈了她,她孕期,他並未陪伴過她太久,反而叫她終日爲皇家的事忙碌。
翌日,紀王妃過來的時候,給元卿凌帶了一些安胎補身的藥。
這是她來這麼多次,第一次帶孕期用的藥物。
她道:“如果你怕我下毒,你可以不喫,我只是聊表心意。”
元卿凌道:“多謝,有需要的話我會喫的。”
紀王妃淡淡地道:“我不是關心你,只是怕你因上次的事情,傷了胎氣,不能爲我治療,說到底,我也是爲自己着想。”
元卿凌看着她,“不必解釋那麼多,我只當你是好意。”
紀王妃便有些訕訕,眼光看向別處。
不過,她馬上就轉移了話題,“聽說褚明翠死的時候,非得要見老五才願意招供,不知道她招了什麼”
元卿凌搖頭,“不知道,老五沒跟我說。”
“你不問”紀王妃有些不信,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會不問呢
“有什麼好問的如今時過境遷,我活着,她死了,結局顯而易見。”
“我只是覺得,這麼大的計劃,不可能是褚明翠一個人可以做到,她這個人有幾斤幾兩,我心裏有數。”紀王妃道。
元卿凌淡淡地道:“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