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睡着了。
後來她想了許久,爲什麼能在宇文皓身邊哭到睡着,她覺得應該是他身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這種味道讓她心安。
翌日醒來,整個人都精神抖擻。
對上宇文皓漆黑隱晦的眸子,元卿凌慢慢地挪開自己的手,有些尷尬地道:“早”
“你昨晚睡覺流口水,弄髒了本王的袖子。”宇文皓淡淡地道。
“對不起”元卿凌沒想到自己的睡姿這麼髒,頓覺得不好意思。
宇文皓閉上眼睛,恢復了淡漠的神情。
元卿凌起牀,湯陽和徐一已經沒在殿中,但是已經放置了洗漱的水,她簡單漱口洗臉梳頭然後打開門,喜嬤嬤和一名宮女在外頭守着,見元卿凌出來,喜嬤嬤躬身道:“王妃,太上皇有旨,若您醒來了,請您過去侍疾。”
“我先給王爺處理一下傷口好嗎”元卿凌問道。
“有御醫會處理的。”
“但是”
喜嬤嬤微笑道:“太上皇的原話是,那小兔崽子死不了,有御醫,讓元卿凌麻溜滾過來。”
“”元卿凌只得回去對宇文皓說:“我得去侍疾了,記得御醫給你處理傷口的時候別不耐煩,一定要消毒上藥的。”
宇文皓皺起眉頭,“本王什麼時候不耐煩過走吧走吧,囉嗦得很。”
得了,爺孫都是一樣,不尊重大夫的。
這年頭,做大夫的一點都不受尊重。
來到乾坤殿,卻看見齊王和褚明翠在殿外等着。
齊王看到她,便問道:“五哥怎麼樣了”
“還好。”元卿凌回答說,她看向褚明翠,褚明翠眼底閃過一絲憎恨之色,毫無保留的憎恨。
元卿凌沒搭理她,跟着喜嬤嬤進去,不過,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問喜嬤嬤,“怎麼他們在這裏不進去”
喜嬤嬤淡淡地道:“齊王倒是可以進去的,至於齊王妃麼無旨不得進,不過,齊王妃是個有孝心的,在外頭候着,等太上皇傳召。”
”原來如此。”元卿凌不知道中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這和她沒關係。
人還沒進殿,就聽到太上皇憤怒的嚷聲,“端走端走,什麼玩意一天到晚喝這個,做人還有什麼樂趣還不如死了。”
常公公哎了一聲道:“太上皇可不許胡說的。”
元卿凌快步走過去,道:“喝什麼呢能給我嘗一口麼”
常公公見她來了,整個鬆了一口氣,“王妃來了就好,這不,鬧着孩兒脾氣呢。”
福寶在羅漢牀上也揚起了狗頭,衝元卿凌吠叫了兩聲。
元卿凌含笑接過藥碗,喝了一口,嘖嘖道:“有甘草,不苦,甘甜甘甜的。”
她看着太上皇,人坐起來之後,看着瘦得更加厲害,眼窩整個都深陷下去,兩頰沒肉,臉色也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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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擡起頭看着元卿凌,臉上依舊是不耐之色,其實無論是輪廓還是五官,宇文皓都像極了太上皇,她覺得,宇文皓老了也是這樣,醜啊。
“不信,你再喝一口,這藥是頂苦的。”太上皇道。
元卿凌又喝了一口,“不苦”
“再多喝兩口”太上皇狡猾地道。
元卿凌坐下來,拿了勺子輕輕地攪動,然後送到他的嘴邊,堅定地道:“喝藥還是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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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特別不喜歡打針,只能乖乖地喝藥。
一張臉,又皺成了鹹菜乾。
元卿凌微笑着把藥碗遞給常公公,常公公鬆了一口氣,“王妃您還真不能離了乾坤殿。”
說完,他便拿着碗先出去了。
元卿凌笑眯眯地站在牀前,“太上皇,藥喝了,針還是要打的。”
狂怒在太上皇的眼底聚起,正欲破口大罵,元卿凌淡定地道:“看樣子有些燥,得多打一支降降怒火。”
大張的嘴巴頓時閉合,噤聲,怒瞪着元卿凌。
半響,又怒吼了,“往日不是打手嗎爲什麼要脫褲子你要不要臉了男女授受不親知道嗎”
“有些針必須打屁股。”元卿凌推了一下針筒排空氣,藥水飛濺出來,她舉手持針,“合作的話我會打得輕點。”
縱然罵罵咧咧,太上皇還是合作了,他想活。
他甚至也不問元卿凌打這針有什麼用途。
打完針,常公公進來,太上皇擡了擡眸子,淡淡地問道:“人還在外頭”
“在呢。”常公公回答說。
元卿凌知道說的是齊王夫婦,雖奇怪太上皇爲什麼不見他們,卻也不敢問。
太上皇閉上眼,“就讓他們站着吧。”
元卿凌去看福寶,福寶傷口已經沒有大礙了,狗的自愈能力很強,藥下對了,蹭蹭蹭地見好。
只是,還不能出去活蹦亂跳。
“乖不乖”元卿凌撫摸福寶的頭,跟福寶說起話來了。
福寶嗚嗚嗚地叫着,像一只哈士奇。
元卿凌笑了起來,“真的常公公不給你喫肉肉嗎你傷着呢,還不能喫肉肉,有羊奶喝還求什麼啊”
常公公奇異地看過來,“喲,王妃您是真聽得懂還是猜的啊福寶真告狀了”
元卿凌道:“我聽是聽不懂,但是狗通人性,有時候從它的吠叫眼神能看出它要說的話。”
“那您能看出咱家沒給它喫肉只給喝羊奶”
元卿凌笑道:“我猜的,因爲它肚子空,身上有羊奶的羶味。”
太上皇對常公公道:“她又不是狗,怎麼會聽得懂狗說話你真是愚蠢。”
元卿凌苦笑,她是真聽得懂啊,福寶還說太上皇老發脾氣呢。
元卿凌忽然心中一動,福寶在這殿中,進進出出的人它都看見,自然看得到那小羅子換藥的。
她慢慢地抱起福寶,在它耳邊低語問,“知道是誰換藥了嗎”
福寶汪汪汪地叫了三聲,有些激動。
元卿凌一聽,卻是怔住了。
福寶說的不是小羅子。
“福寶不許撒謊,確實看見了嗎”她顧不得常公公和太上皇疑惑的眸子,嚴肅地問福寶。
福寶更激動,又叫了三聲,還是那個人。
這不可能的,此人沒必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個人,那小羅子豈不是成了轉移視線的替罪羔羊
元卿凌只覺得這宮裏的水越來越深,如盤纏的藤蔓,慢慢地纏繞上她的脖子,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