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骨灰盒，一步步緩慢的走近男人。
她愛他，曾經。
她恨他，現在。
“你怎麼就那麼可惡呢？”她聲音低低的，沙啞的不成樣子。
可是她卻下不了狠手殺了他。
也許，她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的吧，身邊的人因爲自己遭受了磨難，或痛苦，或死亡。
爺爺的死，趙叔的死，母親的死……
是不是她在乎的人都會一個個在她面前死去？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是不是她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咔噠。
顧晚打開了陽臺的門，夜風灌了進來，那個男人瞬間就睜開了雙眼。看到顧晚身形單薄的站在陽臺邊，夜風將她的衣服吹起，一個懷孕的人除了肚子微微凸起之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肉感了。
“站住。”封易聲音中帶着微微的顫動，但是聽在顧晚耳中和命令沒有什麼不同。
顧晚脣色泛白，夜風吹得她的身體冰涼，她的十指交叉，扣着那個紫檀木箱子。
“如果我不站住，你拿我怎麼辦？”她慘白如同白紙一般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容，似悲痛，似解脫。
“我媽媽還在世麼？你帶她來見我，我就站住，好麼？”
封易站在原地，身體有些僵硬，他冰冷的眸子看着她，掙扎和些許恐慌。
他掀起了薄脣，“聽話，你先過來。”
顧晚吸了吸鼻子，她看着封易說道，“過去，我就能看到我媽媽了麼？”
“嗯。”
男人簡短的回答，卻讓顧晚心中更加的沉重。
“你最會騙人了，我都不知道你嘴裏到底哪一句是真的了。”顧晚哽咽着說道，“你總是有辦法將我耍的團團轉，看着我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一般被你控制着，你是不是心裏很有成就感？”
“你爲什……麼，要折磨我？如果你不喜歡這樁婚姻，按封總的勢力，早就可以把我掃地出門的。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孩子，你可以不碰我的……封易，你到底想讓我變成什麼樣？”
封易放在一側的手慢慢的曲起，握成了拳頭。他沉默着沒有說話，不管顧晚變成什麼樣子，他最不想的……就是她現在的模樣。
“封易，我已經找不到，我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了。”
“曾經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看你一眼就很歡喜，聽你說一句話，可以興奮一整天。”
“知道可以嫁給你，我夢裏都是你。”顧晚的嘴脣顫抖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佔據了我整個世界，我像是着魔一般的愛你。”
“看你帶各種女人回家，我假裝無所謂，但是像是有人在戳我的心一樣。我想，等我痛到麻木的時候，我就真的不愛你了吧。”顧晚皺着眉頭，身體涌上了一股灼燒的痛意，她掐着手指。
“如果不愛我，爲什麼不放我走……”
封易深吸了一口氣，眼底閃過心疼，“我放你走，不管你走到哪兒，我都不會干涉你的生活。”
一開始就做好的決定，卻是因爲他一次又一次的不捨和猶豫，讓她遭受着痛苦。
“這一次，是我不相信你了。我在這場愛你的夢裏，沉溺了太久。現在夢醒了……什麼都沒了……”顧晚渾身都在顫抖着，冰冷的淚水劃過了臉頰。
“我只有一個請求。”她努力的蹲下身，將骨灰盒珍重的放在地上，“等我死了，能讓我和媽媽在一起麼？”她擡起頭，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要消失了一般，眼中帶着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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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讓你母親看着你死麼？”封易加重了聲音，指着地上的骨灰盒，“如果你忍心的話，就從這裏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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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艱難的揚起一抹笑，“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的，她會理解我的選擇的。”
“不會！”封易陰沉的聲音帶着沙啞，狹長的眸子中滿是濃墨泛着微微的水光，“你的母親一定會在天堂，而作爲輕易放棄生命的你，只會在地獄。你們就算死後，也不會見到。”
“那你要我怎麼樣！”顧晚撕心裂肺的吼着，“我現在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我沒有親人了！沒有了！”那股蝕骨的疼痛越加明顯，顧晚喘着氣攀上了陽臺的欄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上去特別的嚇人。
這是醫院的二十一樓，掉下去只有一個結果，粉身碎骨。
“你不要過來！”
她半個身子已經到了欄杆外，顧晚努力的抓着欄杆，那股熟悉的感覺越加明顯。
她知道自己是癮症犯了。
封易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一個健步上前就將人抱住，拖了回來，兩人摔倒在了地上。
顧晚就壓在他的身上，他能夠看到曾經那雙清亮的眸子裏都是灰敗，像是隕落的星星一般。
他知道，她真的是想死的。
封易的手指發抖，他害怕了。
“不要死好不好？”高傲的男人低下了頭顱，“不要輕易放棄生命。”
他希望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確認她活得好好的，哪怕不在他的身邊。
只要活着，就好。
顧晚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淚水浸透了他黑色的襯衣，接觸到了他的皮膚。滾燙的淚水像是在灼燒着他的心臟一般。封易忍不住扣緊了她的身體，讓她能夠離自己近一些。
“你……爲什麼……要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封易……”悲悽的嗚咽聲，茫然的讓人心口抽疼。
封易的手僵硬的拍着她的背，無聲的安慰着。
如果恨意能夠讓你離開我，那麼你就恨吧。
如果恨意能夠讓你堅強的活下去，那麼……就恨吧，哪怕恨到再也不想見面。
“我明天會出國，顧晚，有你在的地方，我以後都不會出現了。”所以請你，活下去，“安家和陸嘉和，明天就會接你走。”封易閉上眼睛，努力穩住冰涼的聲線，眸子中深藏着的悲痛驚心徹骨。
“啊……”顧晚渾身發涼，那股被啃噬的痛苦席捲而來，她忍不住蜷縮着身體，努力汲取着男人身上的熱度，“好……好痛！”她渾身冷的就像是冰塊一樣，封易死死的箍住她的身體，將她的雙手握在手心裏不讓她傷害自己。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