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強已經迷茫了,自己送個信,居然送出個爹孃來。不僅是他有點呆滯,就是在場的人也很疑惑,眼前這官差到底是不是劉總管走失多年的孩子呢
“來來來,外面涼,都來屋裏坐。”周大勝見幾人都愣在院子中,連忙拉着劉總管和程強,又讓人扶着劉氏一起走進了溫暖的屋子裏。
待大家的情緒都平靜了一會兒,劉總管開始緩緩道來:“孩子,那年我們老家鬧饑荒,又逢官府暴收苛捐雜稅,到處都是討飯的人,村裏人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家裏已經沒有粒米下鍋,我和你娘也帶着五歲的你去逃荒,沒想到路遇土匪,衝撞之中,你就被衝散了。我和你娘歷盡千辛萬苦一直在尋找你,轉眼二十多年了,就是不見你的消息。沒想到。在我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
劉掌櫃說着說着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劉氏也跟着淌眼淚。
“孩兒,你不記得小時候爲娘總是喜歡和你唱的歌謠了嗎”劉氏的眼裏盈着淚花,小聲唱道:“小河流水嘩啦啦,兩口子打架要分家”
“你要褥子我要被,咱家的鴨蛋跟隨睡跟豬睡,豬拱他。跟雞睡,雞鉗他。跟狗睡,狗,狗咬他。鴨蛋鴨蛋你別怕,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家。”
程強不自覺的和劉氏一起背起了童謠,兩人邊背邊哭。
童謠背完,程強跪在地上喊了聲:“娘”劉氏用蒼老的手撫摸着程強的腦袋,顫抖着脣道:“孩子”
親情是割不斷的緣分,不管是相隔多遠還是多久都能再續。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讓程強在冥冥之中遇見了周夏至,在送信的時候遇見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
這會兒,大家都相信這個官差就是劉總管失散多年的兒子了。這個事實也容不得程強有半點懷疑了,他從小就會背的童謠,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民謠特別的熟悉,他問自己京城的爹孃,他們都說是先生教的,但是他從來就不知道哪個先生教的
現在終於明白了。
如果不是親人,怎麼會相隔萬里都能這麼熟悉呢
劉總管一家總算苦盡甘來,一家人得以團聚。
“大喜事,大喜事”周大勝高興道,他趕緊讓老梁頭去準備飯菜,爲這一家人的團聚慶祝。
劉總管夫婦和程強又寒暄了一陣子,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周家大院也跟着喜慶很多。
在菜地的周富貴,也聽說劉總管找到了自己四散多年的兒子,非常高興,匆匆趕回家來。他見到程強後,便點了點頭,稱讚:“是個好孩子。”
席間,程強把自己來的目的和周家人說了,周家人都知道周夏至和周喬兒在離開的僅兩個月內做了很多大事,都爲他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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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周夏至在信中提到夏孜默和周喬兒的婚事,周家個個都喜笑顏開,表示同意,這倒是出乎程強的意料。
“哈哈哈,那小子就是管得多,喬兒可是比他有主意多了。程強,你回去告訴夏至,讓他只管做好自己生意就行,他妹妹的事就讓喬兒自己做主,我們都贊成。”周大勝可是高興着女兒和夏公子的事,他還害怕周夏至壞了好事呢
程強可算是見識了周家人的思想開放,“沒想到你們周家這麼開明,爲了喬兒和夏公子的事情,夏至都快愁出病來了。這下可好了,有家裏人的同意,他也就不會那麼迷茫了。”程強笑道。
“哈哈哈,程強,你不知道我們周家就是包括你爹,都是喬兒一步一步地帶出來的,她做事我們都放心”周大勝在女兒的教育上完全由着她,自己作爲父親無條件支持女兒的意思。
兩家人在飯桌上親熱的交談,宴席散去,天色也不早了。
程強要告別這裏回去交差了,他戀戀不捨道:“爹,娘。等孩兒把一切都安頓好就回來接你們去京城住。”
劉總管夫婦含着淚道:“孩子,你在京城的爹孃可不能忘記啊,是他們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教育你成人。我們在這裏很好,不用你擔心,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現在,我們就知道你過得好就滿足了。”
“我回去會和爹孃問清楚這件事的,你們放心,我還會回來的。”程強說話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一家人在黃昏中依依不捨地分別了。
周家依然是從早忙到晚,每天生意不斷,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不論是嚴寒還是盛夏,從沒有停止家裏的生意。
程強看了眼黃昏中,依然忙碌的周家大院,扭頭騎着馬疾馳而去。他一路上馬不停蹄地回京,他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程強一身必備來到自家的鐵匠鋪,鐵匠程萬元正在揮動着有力的胳膊打鐵呢,在高溫鍛鑄加敲打之下,鐵棍上的火星四濺。
程強遠遠地觀看着這個養育了自己二十幾年的老父親,他對自己的嚴厲是出了名的,但是爲了自己的前程,老爹也沒有少花人力和財力。
自己也不辜負他老人家的辛苦,一舉考上功名,做了京城的官驛負責人。
現在突然的就知道老人不是他的親爹,一種酸楚立刻涌上他的心頭。
他不願意
程萬元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他的親人,程強壓回了眼裏即將流出的淚水,走了過去喊了一聲:“爹”
“你回來了。”程萬元頭也沒擡答應了兒子一聲,依然使勁揮動手裏的鐵錘敲打着手裏的鐵棍。
“爹,歇會兒吧。”程強跑到屋子裏倒了一杯水出來。
程萬元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坐了過來,接過兒子踢過來的水杯,“今天怎麼想起過來了”
程強有點慚愧,平時自己不知道關心自己的這個老爹,基本是沒有踏進這裏,只是偶爾路過會過來看看。
今天專程過來還是頭一次,難怪程萬元會問。
“爹,我剛從雲水鎮回來,正巧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回家喫飯吧。”程強強壓住脫口而出的疑問回答。
“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一看就藏不住事,問題都在你臉上寫着呢有什麼事說吧。”程萬元是個聰明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兒子有事。
程強顯得有點侷促,兩只手不自然的交叉着,在這麼冷的天氣中,手心都出汗了。
程萬元看兒子如此的不自然,便笑了,“到底什麼事啊從來沒有見你這麼忸怩你不會是犯錯誤了吧”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擔心的看着兒子,一臉地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