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罷,總是相視而笑,氣氛到也添了幾份溫馨。
這時門聲起,不是敲門聲,而是直接用撞的。兩人回頭,目光一到門口,卻是將眉毛同時都皺了起來
撞門人的人是西門美,手裏推着的,是黎小沐。喬季卡搖頭,道:
“這裏是醫院,你好歹文雅一點。”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文雅”來人還是頂着那一頭火紅的頭髮,脾氣點火就着。
宇文息起身,笑着說:
“正好你來了,陪着她,我出去再買些水果。”
西門美揚揚手,示意他放心離去然後一屁股坐在喬季卡的牀邊,單手插腰,氣得呼呼帶喘
“夜哥哥這也太過份了我都聽我哥說了,他怎麼能跟那醫生搞在一起不是我說什麼,那葉霜長的也太難看了吧這麼些年了,我從來就沒看她笑過整天冰着一張臉,真對得起她媽給她取名時用的那個霜字”
一進來就扔了這麼一通怨氣,搞的喬季卡也不知道是該跟着她一起生氣好,還是應該勸她不要再生氣了好。
想來想去,最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啊怎麼這西門美看起來比她火氣還大
但黎小沐就不一樣了,那丫頭打從一進來就癟着嘴,聽着西門美罵百里夜時,那就是一副要哭了的模樣。
喬季卡沒跟西門美正面對話,而是轉向黎小沐,扯了扯她的袖子說:
“沐,你哥的地下情暴光了你看我現在成了什麼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查出懷了孩子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我跟他結婚三年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就要來。”
“嫂子。”黎小沐仰起臉看她,那淚眼瞅着就要流下來。“我哥不是那樣的人,這裏面一定是有誤會。嫂子你要相信我哥,搞不好是那醫生給她下什麼迷幻藥了”一邊說着一邊又看向西門美,道:“小美你平時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這時候光知道罵人你把那個葉霜給找出來,一槍斃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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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季卡嚇出一身冷汗,只道老祖宗傳下來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古話真的沒錯這小沐跟着西門美混久了,居然開口閉口的也是殺啊殺的太嚇人了
她正想出言勸勸,可還不等她開口,西門美又道:
“找什麼找啊那女人整天就跟你哥混在一起,我總不能當着你哥的面兒把她給做了到不是做不到,我是怕我做了她,回過頭你哥再把我給做了我雖然不怕死,但也不能給那女的陪葬不是”
三個女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這件事情誰對誰錯,討論了整整三個小時。宇文息回來的時候就沒敢進屋,只倚在門口站着,然後算計着喬季卡該休息了,這才走進去開口趕人。
西門美被趕得很不甘心,但卻也知道喬季卡現在真的需要休息,於是悻悻地又推着黎小沐走了。
她們一走,喬季卡馬上就換了一幅狀態,剛剛因那兩人到來而燃起來的一點點小興奮馬上就褪了去,只一秒,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明明不高興,何苦硬撐着呢”宇文息一語道破她心事。
喬季卡苦笑:
“我就是擺出一張頹廢的臉,事實還是事實,無法改變。小美和小沐就是爲了讓我開心纔來,我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宇文息”她擡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跟他提了一個請求,“幫我把小安的骨灰要回來好麼我就這一個心願我想親自把那孩子安葬,就放在上海。也許有一天,我可以想起來很多事情,也能想起來他是誰。那樣,我還能去看看他。”
這個要求宇文息沒理由拒絕,事到如今,那麼多事情她都已經想起,在他看來,喬季安的事,應該也不遠了。
“好。”他點頭,“你放心,我會跟夜說,也會親自派人去趟美國,把那東西帶回來。”
五天之後,喬季卡堅持要出院。她說這醫院裏再也住不下去,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每天都想吐,本來就很清瘦的人,已經在住院期間又瘦了五斤。
宇文息看她心疼,便也不再強求。他也知道,這醫院再住下去,這女人八成就只皮包骨頭了。回家就回家,反正宇文家族也有醫生,再不濟,他還可以用大價錢把最好的婦產大夫請回家去。
於是,喬季卡跟着他出院,又住近了宇文息的家裏。
家裏下人十分不解,爲什麼百里家的少夫人要住到宇文家來。但看喬季卡跟宇文息之間十分熟絡,便也不再多想什麼。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宇文息家裏的裝修佈置風格對她的胃口。一回到家,她比平時喫得到是更多了些。這讓宇文息十分欣慰
但還是得很小心地觀察她的身體變化
爲此,宇文息特地請了本市最有名望的婦產科教授來家裏伴診。喬季卡也沒拒絕,雖說對於懷孕一事還是時有恐懼,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她還是想要留住的。
一週後,入夜。
睡得正香的女子只覺得背後有人小心地貼了過來。
她穿的睡衣是絲綢料子,很薄,那人一貼上來,雖然隔着衣物,卻也好像是緊貼在她的皮膚上一樣。
女子一驚,作勢就要呼叫。卻聽耳際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說:
“卡卡,是我。”
她一下怔住,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又或者說,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這個人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
是的,百里夜在身後擁着她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百里夜。
可是想歸想,思念總是及不過那麼多那麼多隔在兩人中間的事情。
喬季卡直起身,隨手開了牀頭的小燈,再看去,卻見百里夜一臉憔悴,連胡喳都長了出來。
“我剛從美國回來。”他說,“我親自把小安的骨灰給你送回來了卡卡,你好不好我很想你”
本是夫妻之間再平常不過的話語,本是兩人從前每天都說的私房話。可喬季卡卻覺得,如今聽得,就似隔着萬千屏障,聲音遙遠又陌生。
“葉霜呢”她終於開口,卻是冷冷的扔了這麼一句出來。“我以爲這樣的夜裏,你該擁着的人,是葉霜”
百里夜急皺了眉,在提到葉霜的一剎那,一絲厭惡毫不掩示地展露出來。自靜了半晌,這才說:
“卡卡,那不過是作一場戲而已。我雖參演,但卻並不會假戲真做。我想要了解葉霜背後的真實面目,所以接近她,所以傷害你。但那都是不是真的,你相信我,再過不久,事情就會水落是石出了”
這是他的解釋,這解釋也只能做到這樣。再多的。他沒法說。
喬季卡也不是沒有聽進去,甚至這樣的回答已經在她心裏想過幾次。她早就想到百里夜之所以突然接近葉霜,有可能是有一定目地的。但這目地是什麼,她猜不出來。
“但我還是不想見你。”她實話實話,“你突然不要我,現在又突然回來,我還沒做好重新接納你的準備。不是我不願意,我只是順從自己的心。它不幹,我也沒辦法。百里夜,要不你告訴我,你想調查的,是什麼事”
他搖頭,只道:
“跟你被綁架有關,但我還不能全說,或者是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我爲什麼不明白呢”女子皺眉看他,“是不是因爲我忘了很多東西百里夜,你以前告訴我的都是假的吧什麼在美國長大,什麼出了車禍傷到腦子這些統統都是想的吧怪不得我一直以來都有一種很強烈的自我否定和懷疑原來,我一直在過着你們給我安排好了的人生。甚至不是今後,而是從前。你們給我安排了一個從前,讓我接受,讓我覺得就該是那個樣子但是,我自己的人生呢我原本該有的過去和未來呢真正的喬季卡,她去了哪裏”
女子咄咄相逼,最後的話音已經聲嘶力竭。
百里夜沒辦法,怕她再這麼激動會傷了肚子裏的孩子,於是不得不退出房間,有些狼狽,有些無可奈何。
出來時,宇文息就在門外。兩人目光相對,畢是嘆息。
宇文息說:
“其實以前我也很想問你,真正的喬季卡呢她去了哪裏可是那天你跟我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排斥從前那些真實的記憶,不願意讓那些事情重新回到她的大腦。我這才明白,過不了那一關的,其實是她自己。”
接下來的兩天,百里夜跟喬季卡之間進行了一場談判。過程不多說,只說結果。最後的結果是喬季卡要求拿回自己的記憶,不管什麼樣,都可以接受這是她健康生存,並努力保住肚子裏那個小生命的條件。
百里夜沒辦法,最後甘敗下風。
催眠師被人從美國請到上海,那一天,西門美、黎小沐,還有宇文息、百里夜,衆人悉數到場。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道別,在喬季卡被催眠之前,每個人都來跟她道別。
她很不解,偷偷的問息:
“是不是真實的我很遭人討厭所以你們都喜歡現在的我,現在我要回去了,你們不捨,來說再見”
宇文息搖頭,事到如今他也不瞞,於是實話實說,道:
“不是我們不捨,我是怕你自己會不捨。以前的你並不遭人討厭,只是生命中有太多太多的坎坷和苦澀。你要想回到過去,就必須得接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