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息無奈,一邊扶着她,一邊解釋說:
“你許是誤會了如果你說的是夜跟葉霜,那完全沒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他們兩人認識多少年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何必還等到今天”
“那有可能是一早就有事了,只不過是我們都被矇在鼓裏又或者說,是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裏。”
“怎麼可能”宇文息被她扯着往外走,一邊顧着說話一邊還要低頭去看她的腳。“我怎麼會騙你哎你怎麼不穿鞋都上秋了,這樣子會着涼”
“別管鞋了”喬季卡覺着自己就快要透不過氣來。好像這原本比其它醫院都要溫馨許多的瑪瑞蘭裏,空氣突然間就稀薄起來,讓她十分難受。“陪我出去走走,我再待在這兒一定會被氣死,要不然就是被人殺了滅口因爲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她如今性子十分倔強,哦不,應該說喬季卡的性子一直以來都十分倔強。只不過以前表現得不會這麼強烈,多半都是以沉默來表示抗拒。但現在她會說出口,會動手,也會拔腿就逃。宇文息覺得,這個女子較之以前衝動了許多,自己必須得把人看住了,要不然,誰也說不準喬季卡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而重新回到病房的百里夜,卻是強掩着一顆糾結的心再度面對葉霜。一向公私分明的兩人,就在今日,竟是硬生生地擦出了幾許火花來。
葉霜的眼裏閃着希望,就算是手下一刻不停地在給喬季安打針,還是會有較之以前輕快許多的言語不時地被扔出來。她會問:
“少夫人那邊怎麼辦我們剛剛那樣,一定是讓她誤會了”
還有:
“少爺還是先回去,我這邊若是有事,現叫您也來得及。你看,我得忙着給小安保命,一時半會兒也抽不時間來陪您。把少夫人丟給宇文息終究是不太好。”
百里夜也不說什麼,就倚在窗臺邊上盯盯地看着她。那樣子就好像是一個很有耐心的男人在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任誰瞧了,都會心生幾分羨慕。
葉霜也不例外,時不時地與之對視一眼,然後便又趕緊帶着一個羞澀的笑容又低下頭來。
什麼樣的女子在愛情到來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反應,百里夜如今才知道,原來葉霜也不例外。這些年她隱藏得很好,以至於他真就覺着,這個女人對自己的確是沒有所圖的。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交流不多,就是一個忙着,一個看着,竟也十分和諧。只是葉霜看不到,在百里夜的眼中,時不時地就會閃露出的那一縷精光,一瞬即逝,卻又真真切切地存在過。
他在等一個時機,他在用這種方法來驗證一個剛剛聽來的消息。他不得不先傷了喬季卡的心,雖然很痛,但爲了今後能安心地活着,這樣的痛,他和她,必須得忍
宇文息被喬季卡一路拖着走出了好幾裏地,直到喬季卡低頭指着自己的襪子說:
“底下全磨破了。”然後再可憐巴巴地瞅着宇文息,道:“真走不動了”
宇文息覺得她這就是在自虐,不得不出言提醒:
“我是開車來的,明明就停在醫院的院子裏,你非要拖着我自己走。”
話是這樣說,但還是跨步到了她面前,然後單膝跪地,留了個後背給喬季卡,再道:
“上來吧,我揹你。”
她聽話地趴到他的背上,然後被背起,再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沒什麼不好意思喬季卡有的時候就覺着自己對宇文息甚至比對百里夜還要不用客氣。就好像他們兩個是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是已經有一輩子深交的摯友。可事實上,她才認識宇文息半年都不到。
半路上,宇文息打了個電話。然後,就有宇文家的下人又開了輛車子過來把他們送到指定的地方。
這地方是個咖啡店,宇文息選的,西式的裝修,價高,所以人少,所以環境好
喬季卡對這地方挺滿意,特別是地上有毛絨絨的地毯,讓她沒穿鞋子的腳不會感覺那麼冰冷。
送他們過來的司機跟宇文息說了幾句就先行離開,喬季卡看了看那車的背影,說:
“其實應該把車留下啊,讓他做的士回去就好。我們一會兒走的時候還需要車子的”
宇文息笑着把餐點排推到她面前,道:
“你應該餓了,看看想喫點什麼。”然後頓了頓,又說:“他一會兒還回來,我只是叫他去給你買雙鞋子”
宇文息的細心就像他這個人,會讓人覺得是自然而然
,而不會有太多的驚詫。喬季卡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只是隨口問了句: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宇文息說:
“猜的”
她再無語。餐排翻了兩遍,也沒點到一樣東西。宇文息見她也實在是喫不下,就自做主張給她叫了杯卡布奇諾,自己要了杯藍山。
喬季卡沒意見,待咖啡上來,習慣性地就去攪動上面的那一層奶泡。攪了一會兒,又自顧地道:
“你看這上面的奶泡,像不像冰激凌我其實特別愛喫冰激凌,但最多也就一口,總是不能多喫,不然肚子會疼。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只涼的東西肚子就會疼,小美說這是很多女孩子都有的毛病。”
這話其實就是她的自言自語,但聽在宇文息耳裏,卻十分難受。
他當然知道喬季卡爲什麼一喫涼的肚子就痛做爲一個女性,她的身體曾經受到過那麼重的創傷,喫冰激凌的權利早就被殘忍的剝奪,只是她都忘了。
“以後想喫冰激凌的時候,就喝卡布奇諾吧”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你就當它是暖掉的雪山,也不錯”
兩人的話題就這樣打開,喬季卡心裏的那種委屈一下子就又重新襲了回來,然後慢慢放大,大到她喘氣都會哆嗦。
宇文息勸她不要太動氣,喬季卡卻說:
“真奇怪,你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一看到那個葉醫生就來氣按說我以前跟她也沒仇啊我也是這幾天才認識她,爲什麼就像是宿敵一樣,我恨不能把她給殺死”她越說越激動:“息公子我跟你說,我就是故意砸她那病房裏沒有別的東西,要是有個像我們家裏那種大號的水晶菸灰缸,我也一準兒就給她砸上去可是我沒想到她不躲按說能躲開的,可她就偏偏那麼結實的讓我砸到一定是做給夜看的想讓夜心疼想讓夜覺得我是一個潑婦”
她氣得呼呼直喘,一口氣喝掉了整杯咖啡,要不是宇文息把杯子奪了過來,她狠不能把那杯子都直接給吞下去
“息公子”女子話音繼續,“我跟你說,我現在懷疑她跟夜以前就有瓜葛,兩人說就是地下情人,揹着我早就在一起了不對不對,這樣也不對夜很奇怪,據我平時觀察,他絕對不是那種朝三暮四,更不是那種會揹着老婆在外頭養情人的人那這就說不通了,他們倆是出於什麼原因在那樣的情況下抱在一起的呢你看,我當時是哭着跑的,夜他不去追我,反到去抱着那個醫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宇文息看她糾結的樣子十分不忍,他知道原因,但卻不能說出口來。若是從前的喬季卡,他敢說,對方也能十分理智的接受和配合。但是現在的喬季卡不行她太暴躁,遇事容易激動,如果惹急了她,就很難控住後果。
於是只能安慰,說:
“你肯定是誤會了,可能就是個普通的擁抱。你在美國這麼久還不明白,擁抱是一種基本的禮節,再親近一點還會貼面。但那什麼也說明不了,就跟我們的握手一樣,普通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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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沒有說服力,他知道。但如今這種時候,似乎也再沒有別的好說。
喬季卡到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她只是一直皺着眉,用一種十分困難的表情在想一些事情。過了很久,才又開口,說
“你知道嗎這幾天,我這腦子裏總是會閃過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好像跟百里家的那間醫院有關有很多陌生人出現在那些片段裏,但就只一瞬,每個畫面都是一瞬。特別快,快到我沒有辦法去捕捉任何信息”
宇文息不知道該怎麼接她這話,百里夜最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在見到弟弟,在回到上海,那些被喬季卡扔在江底不願再次想起的記憶,到底是開始了迴歸的旅程。他不知道這事是好是壞,但目前看來,很是有些麻煩。
“是你多心了。”不管怎麼說,該勸還是很勸。宇文息說:“她是夜的私人醫生,人雖冷了點,但這麼些年爲百里家做事也算是盡心盡力。這事情我畢竟沒有親眼所見,所以也不好說太多。總之,相信夜,相信你以前瞭解的百里夜,那樣就好。”
喬季卡挑眉,突然就道:
“爲什麼一邊勸我相信,一邊又有那麼多的事情瞞着我我們一起出海,夜揹着我打電話給小美的哥哥,讓他去查那個女人。還有你,我明明問你會不會吹笛子,你說了不會的,可是爲什麼半夜的時候自己就吹其實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太像是百里夜的妻子,到像他買來的一個娃娃。他對我呵護有加,疼愛有加,但卻唯獨不肯跟我分享他自己的事。我對百里家一無所知,又或者我曾經知道後來又忘掉。可是你知道嗎我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是不屬於你們這個團體的外人”